在他心里,夏漪就算是个东西,那也是他的,何况他…也不是没打算娶她。到底他妈的为什么一错眼又和一个男的上床了?她为了一口饭就那么贱?他少给她吃的穿的了?况且他也就是在床上抽她两下,根本没用力!谁能想到她皮肤那么敏感,抽两下就青紫交加,两天下不去床。
那几年夏漪越长越好看,十四五岁她还没长开,但十六时被男人浇灌两年,漂亮得甚至让人移不开眼。这种美人却连个住处都找不到,活得像个流莺。他知道一切是因为谁,有时候也会真心愧疚,就低声下气去找她道歉忏悔,跪在地上求她,说要养孩子。她刚同意时他好了两天,但后来又觉得烦了,尤其想到她自轻自贱、廉价娼妓似的被不知多少男人用一句话一口饭骗去睡过还真信了那些人说的男女朋友的鬼话就难掩暴躁。他有时候恨不得掐死她。她蠢得惊人。他觉得自己头上戴了少说二十顶绿油油的帽子,一出门别人就笑话他当龟公卖自己女朋友,孩子都不跟他姓。他反反复复因为嫌夏漪不干净打她,掐着她的脖子抽她耳光,之后再因为想起一切都归咎于谁愧疚后悔,给她塞钱,跪着求她原谅。反反复复。
一直到他开始沾赌。他赌到上头失智,在烟味弥漫的地下赌场直接梭哈,输得分文不剩。手头的钱全花完就打她的主意,想把给她的钱全要回去。她不愿意给。之后他第一次在不是床上的地方打了她。
夏漪彻底绝望了。
……对了,他还是记得的。除了一切开始之前她没长开的土包子样,还有那时候。
她瘦得像根柴火棍,一身青青紫紫的淤痕,脸上被他抽肿了,嘴角在流血。她怀里抱着两三岁的孩子,掌心捂着小孩的眼睛,自己就睁大眼睛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掉下去。
尹帆,你混蛋。
这是她说过最重的一句话。
……对,她还蠢在一句脏话都不会讲。夏漪不是他先前勾搭的那些太妹。她第一次连这种事会生孩子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身下尿尿的地方还有别的用途。她从头到尾被他连哄带骗按住剥光,血流了一沙发,不敢叫出声,咬着嘴唇强忍。
他逐渐回忆起更多。
夏漪对当天最深的记忆是他帮她洗澡,教她用淋浴,觉得他对她很好。但他印象最深的是做完之后。她流了特别多血,不只是第一次的,事后回想一下应该是阴道撕裂,满沙发到处都是,像血案现场。他心虚,怕之后被发现诱奸的事,想销毁证据,结果拆沙发套的时候夏漪对他说谢谢。
……她真的是蠢。
后来她带着孩子跑了,不知道跑到哪去,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她连个手机都没有,身上没一点谋生技能,能跑到哪去?跑了又能怎么样?为了一个住处再对人张开腿?他转圈到处找,一点消息没找到,以为她被拐卖了,甚至打算报警。但去派出所之前他突然回神了。
他想起自己一直在违法犯罪。他对夏漪有不少次算强奸,第一次是强奸幼女,而且他还打她,抢过她的钱。
最后他没去报警。
一开始他担心过一阵子,但久久没有类似夏漪的女人死了的消息,就麻木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完全忘了。然而生活回归正轨,改邪归正结婚之后,他又梦到夏漪死之后变成鬼缠着他。他还想象过十几年之后夏漪回来报警抓他,在路上拿着把刀要杀他,半夜敲他闷棍把他丢海里绑上大石头淹死,最后把一切真相全部揭发。所有一切都是报复,夏漪没有任何一点不恨他的理由,他深陷恐惧不能自拔。那时他对十几年后夏漪的想象是充满恨意的复仇者,有可能是人,有可能是鬼,后背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监督他。他惶惶不可终日,疑神疑鬼。
直到那天夏漪找上门。
她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想象中即便她活着,也理应充满恨意,凄厉哀楚,饱含艳鬼般浓浓的怨气。然而她并没有。
她还是标致漂亮,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身段透出诱人的风情。成年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性史丰富。可她唇角在笑,视线温和,柔声细气。
她变成温柔而平常的母亲。除了太年轻,就是一个普通的妈妈。
他的想象粉碎,背后血红的眼睛消失,没有人在监督他,没有人恨他。夏漪在过自己的生活,早已经忘了他。
那一刻消失已久的魔鬼出现,看见她微笑假装陌生人的瞬间,他发自内心想掐死她。她应该恨他,趁他签字拿刀捅他,把他引出去推进河里,她怎么能忘了?可紧随其后他就想到,她一定是打算用别的方式报复他。
她一定会报复他的。
她怎么能
夏漪什么也没要。她离开了。
她怎么能那么蠢?
他张了一会儿嘴,最后说:“算了。”
尹帆说:“你叫夏濯是吗?对你妈好点。”
夏濯本来打算走了,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住了。他转身看了生父两秒,蓦地甩下身上的包,猛然扑上去,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尹帆年纪不小了。何况事先没心理准备,怎么抵得住正值青壮年的儿子全力一击?这一下就站立不稳,紧接着又是连续几下重击,背后重重砸在茶几,玉白茶几伴随巨响猝然移位。他被夏濯直接掼倒在地,被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亲生骨肉全力殴打,嘴里没两下就吐出了血沫。又痛又呛,还咳不出来,肺部激烈运作,每次想咳就被紧随其后的殴打中断,血和呛出的眼泪糊成一团。不远处尹澄尖叫起来,想接近却被两个健壮男人打架的场面吓得不敢动弹,只会哭着喊爸爸。尹帆想幸好于茜雅不在家去买菜,不然这时候肯定也吓坏了。女儿的尖叫声中夏濯攥着他的衣领提起来,单方面殴打下肾上腺素飙升,对方差一点就要下死手,此时此刻才终于被尖叫声唤醒,一双通红的眼睛瞥过同父异母的妹妹,又移到他脸上。
尹帆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儿子。
他发现夏濯和自己长得不太像。除了骨架,他的五官更像母亲。神情气质也不像。不过这孩子的神情气质谁都不像,傲慢、偏执、冷漠、疯狂,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与母亲相似的眼里,此时此刻不仅盛着对不管不顾的生父的恨,还有更多、更复杂、更扭曲,难以言喻的另一部分情绪。
夏漪性子那么软,怎么能养出这么个儿子?难不成他的基因真有那么烂?可澄澄明明挺正常的。
下一刻,他终于发觉这份不同的原因。
“夏漪那时候什么样?”
看过十四岁同父异母的妹妹,夏濯的第一句话和他起初的问题重叠。
夏漪怎么样?
夏漪那时候什么样?
他眼睛里不仅仅作为儿子是对生父的恨,还有作为男人的憎恶。
仿若闪电陡然劈过,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笑。肺里疼得厉害,肋骨像是骨折了,背后直冒冷汗,他一边大笑一边咳血,不知怎地、在与亲生儿子的对峙间奇异地好像回到十八岁那年,回到第一次看见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的那一刻。他心想命运可真他妈的离奇,什么腌臜事都能落到夏漪头上,想着想着,又冒出了一股浓郁的应该早点把她掐死的冲动。
他脑子里印象最深的不是后来夏漪依偎在不同男人身边,还有被他弄得青青紫紫下不了床那些模样,是一开始。她怀孕之前,两个人在家里胡搞,他又嫌她无聊又兴致勃勃折腾她,看着她听话照做的时候。那时候他没开始打她,摸夏漪头的时候她会笑,不露牙,抿着嘴,小声叫他哥哥。
很土。什么都不知道,太听话了,挺没劲的。人是真蠢。也就是长得漂亮点。
他大笑很久,嗓子哑了,说:“我忘了。”
又是一下猛击。清脆的骨裂声。
真当他不会打架吗?
他随便吐了一口血沫,这一次真像二十岁一样,窜出了一股无名火。他好歹还是这小子亲爹吧?他认识夏漪的时候夏濯离出生还他妈有一年呢!
于是之后的场景变成更加混乱的亲子互殴,客厅一片狼藉,白玉茶几上零碎果盘和糖果哗啦啦撒了一地,沙发也移位了。尹澄吓坏了,跑到父母屋里把被没收的手机翻出来报警,还没拨到一半,出门买菜的于茜雅就回来了。蔬菜掉在门口的换鞋垫,西红柿骨碌碌滚了一地。场面极度不堪。
于茜雅手抖停不下来,无暇他顾,连忙扔下买菜的布包跑去把女儿安顿好,嘱咐她千万别报警,别出门,别被殃及,这才关上卧室门,声音不稳、带着哭腔大喊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