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王寂不疾不徐地将她的手指移到唇边,洒下碎吻,管维便不愿意了,用力挣脱,他顺势将她的手腕放入锦衾之下,温声道:“虽是立春了,但春寒料峭,仔细别着了风寒。维维,我今日很喜悦,一生之中唯有与你成婚之时才有的喜悦,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以前他们都说我得天之运,我嗤之以鼻,一切功成皆是谋划而来,若无前情/事无巨细,哪得善果水到渠成。如今,我信了,天眷我。”

他离了床边,直起身来,不舍道:“你累了,睡吧,我去朝会了。”将出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冲着管维笑了,颇有几分少年模样。

管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眉头蹙得更紧。

***

王寂心情很妙,满脸笑意,群臣却面色微凝,监察御史顾清是洛阳旧贵出身,率先发难:“昨夜臣接到属下禀报,说洛阳城内有贵胄子弟打着衙署旗号当街纵马疾行,被告到了御史台,敢问陛下如何处置?”

王寂微一沉吟,准备认下,他纵马之时,许会惊人毁物,但绝没有伤到路人,回宫之后,李宣已做善后处置,十倍赔偿。

韦明远出列,道:“臣酒后失德,纵马狂奔,还请陛下责罚。”

顾清并非要揪陛下的过错不放,只是天子有所不为,如此轻狂扰民,他身为御史不能装聋作哑。只是韦明远将过错揽下,若是陛下下回又兴之所至,真闹出事故,岂非伤天子圣德。

顾清道:“西华侯戌时跟友人在北市酒肆喝酒,醉得扯断了酒肆的旗杆,被店家扯住赔钱,如何又同时到南街纵马,莫非西华侯有通天彻地之术?”

周昌一个眼色对韦明远使过去:你去喝酒,不叫上我?割袍断义。

韦明远接过周昌的眉眼官司,回他:救急如救火,先过此遭再割。

大司农周昌道:“西华侯昨日看来醉得不清,将北市和南街弄混,既然自揭其短,也算是报官自投,小惩大诫即可。”

韦明远挡拆失算,退下,还被陛下罚闭门思过。

朝上皆知是陛下所为,只是天子性情宽容温厚,是有德之君,没有闹出乱子,揭过便罢,顾清是个执拗性子,此等小事,只有他抓住不放。陛下未临朝之时,便有人叫他不要上奏。

“敢问陛下如何处置?”监察御史监察百官,但无弹劾君王之权,只是假借贵胄子弟之名。

“京兆尹可在列?”

“臣在。”京兆尹陈其本欲装病告假,被顾清威胁称,他若不来,日日盯着他,告他玩忽职守之罪。

“城中纵马如何定罪?”

陈其教条刻板答:“故意纵马伤人致死者斩,无意纵马伤人者杖三百,流三千里。”

王寂和群臣默然。

王寂轻咳一声:“若只是牲畜财物损失,如何处罚?”

“尽数赔偿,双倍罚金,一倍交于衙署,一倍交于苦主。”

王寂心道:幸好李宣办事利索,不然堂堂天子,要被臣下逼着交罚金赎罪

“可有苦主喊冤,未收到赔偿?”

陈其挺起胸来,朗声答道:“未曾。”

“哦,那就是衙署未收到罚金?”陈其哪敢答的确未曾收到陛下赐金,只是他也是个谨慎的,昨夜刚得知此事,赶紧替陛下交了罚金,准备好以后推过抵赖。

“如此,便是该赔的赔了,该罚的罚了,顾御史可还满意?”

顾清揪住此事只是为了警醒众人,不要以为陛下之非,他们御史台不敢出声,日后族中子弟犯事也可躲了过去。

“陛下圣明。”朝中大臣齐声说道,顾清并未再言。

王寂含笑道:“顾御史尽忠职守,言事不避权贵,擢升御史中丞。”

顾清讶异,本做好被罢黜的准备,没想到天子胸纳四海,竟将他升官了,不由得感动,效死以报君恩。

王寂虽待臣下宽仁,哪怕杨茂造反都没有行族诛之刑,但他今日实在心情太好,若是往日,内心定要恼火,绝不会给顾清升官,说不得还要撵他去郡县监察官员。

纵马之事揭过,大司马厉冲出列奏报:“冯钦已降了魏,破虏将军领着魏军顺利入城,这是樊登发回来的捷报,还请陛下过目。”

群臣纷纷面露喜色,前些日子一直听闻招降不顺,冯钦有反复之心,只是大魏这些年用兵太多,急需休养生息,还是议和为上。若是拢右反复无常,按陛下的性子,来年定要开战。如此兵不血刃拿下拢右,可谓捷报频传。

王寂接过樊登发来的吉报,微微一笑。他高高在上,群臣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翻看捷报的动作很慢,似要看清楚每一个字,可见帝心甚悦,待樊将军归来,说不得要做大将军了。

群臣恭贺,王寂随意道:“卯时初,朕喜得一子,赐名翊。”

群臣方才明白陛下当街纵马原是这般缘故,顾清也不免后悔不近人情,宫中妃嫔只有管夫人有孕在身,那是个苦命的女子,他何苦用此事做文章,不禁面露羞惭。

韦明远立刻出列,恭贺陛下:“此乃双喜临门,吉兆也。”

群臣也同声恭贺陛下喜得龙子,天家枝繁叶茂,国祚绵长。

威严的凤眸缓缓地环顾朝堂众臣,直看得人人皆心头一紧:“既然是吉兆喜事,予天下安,朕欲大赦天下,众卿以为如何?”

众臣心头微觉异样,但拿下拢右剑指巴蜀的确是左右天下大局的大事,陛下盼着江山一统之心由来已久,自然喜不自胜,大赦天下并无不可,只是无人提兵破长安无大赦,拢右就大赦了?

作者有话说:

管维:不好,他要作妖啊。

? 62、文案

管维初进宫之时, 姜合光还存着面上和美,实则双方只需平淡如水相安无事,被王寂一番告诫后, 便歇了与她来往的心思。总归在陛下心里,管维是不可触碰的, 哪怕她并无恶意, 陛下也觉得只要她走到管维近前,似会为她所伤。为此,她很是不服, 明知道他不喜, 总忍不住在陛下面前提起管维。

管维心里不忿与人分夫,她姜合光便乐见吗?为何陛下只认为管维委屈?那些外命妇来拜见她时,她总会在心里想哪个是原配哪个是继妻,管维倒是货真价实的原配,她连个继妻都名不正言不顺。当了这个皇后, 也怕背地里被人耻笑鸠占鹊巢, 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让自己更加端庄威严,言行举止不敢出一丝差错。

这两年, 管维偏居北宫, 从不露脸于人前,而北宫被围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水泼不进。她更怕被人非议是她压着陛下原配出不了头, 在这深宫之中寂寂无名。

昔年, 她生了音音, 按理说, 妃嫔诞下子嗣, 皇后应有所赏赐, 可东西还未送进北宫便被李宣匆匆赶至拦下,只说是陛下的意思,让她无需理会北宫之事,好好带着太子。

翌年,她生了二郎,北宫从无表示恭贺之意,她甚至不明白这到底是管维之意还是陛下之意?他初回宫时,只让她含糊规矩,不想管维屈膝妾礼,她也应了,只是没想到她俩连打照面的场合都没有,真正做到了一条银河划两边儿。

古往今来,别说后宫了,连高门后院,也没有听闻过此相处之道,她心里甚是忐忑,不知晓陛下去北宫时,与管维做甚说甚,与她有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