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是太乖了,所以他就老欺负你。”王蓉俯在她耳边轻声道,“他如今是陛下了,你不好打,床帐中你怕他什么,打他啊,反正外人又瞧不见。”
管维羞极,喊道,“姐姐。”
“我弟弟这个人,看着温和脾气好,实则性子是极霸道的,姐姐看得出来,他于心有愧,日后定不会再对你不起,答应姐姐,别跟他生分了。”
管维垂眸道:“公主折煞我了,陛下对我很好,我心里明白的。”
王蓉悄声道:“陛下已近而立之年,只得大郎一子,你们好好的,赶紧给他添个儿子,这话本不是姐姐该说的,你就当是表嫂说给你的,驸马他,他心里也极对你不起,你以为他这些年经常挨陛下的揍是为甚。”
这话说得管维心中一酸,当年,王寂与武安侯府议婚,身边无人劝阻,甚至连自己的表兄还推波助澜,要说管维心中不委屈,连她自己都不信。
“阿维,日子总是要过的,你只向前看,他日后再对不起你,姐姐也不做这个公主了,咱们姑嫂回南阳去,不跟他们这些男人过了,可好?”
管维垂泪,王蓉看着她哭,心里也不好受,用绢帕擦去她的泪珠,掰开了揉碎了,跟她细细的讲:“陛下定宫规的时候,把前朝十四个等级直接缩减到除了皇后外,只有夫人,宫人,采女三等,那宫人和采女也就是一群婢女,以后这宫里倒也清静。”
这些宫规,她昨日也是学过的,只是没有放在心上。皇宫里,夫人也好,婢女也罢,看似云泥之别,细想之,也差别不大,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不也是婢女出身吗?
“只是长秋宫那边…”
管维心知这才王蓉来的目的,温顺道:“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瞧瞧这立刻就姐姐变公主了,要不是只有这一个弟弟,王蓉也是不想管的。没有法子,有些话,她不来说,她那个弟弟是一定不会开口的,王蓉就担忧他二人离心,最后吃亏的还不是管维自己。
“长秋宫那边,你能不能容下?”已然娶进门了,孩子也不能塞回去,若是过不了这道坎,以后日子怎么过?
管维笑了,道:“公主为何要问我能不能容下,而非她能不能容我?”一个有子有宠经年在他身边的人,何须要她来容?想想都觉可笑。
王蓉道:“你是陛下先娶的妻室,只这一条,就没有谁敢不容你。”姜合光是个好的,但她既跟管维是姑嫂,又是管维的表嫂,自然还是偏着管维的。
是啊,妻室,可能当他王寂妻室的却不只她一人。管维抿了抿唇,抬眸直视的王蓉,一字一句道,“若我容不下呢?”
王蓉也有点起火,忍道:“她毕竟有了大郎。”
“我并非此意,公主心知。”国有四维,礼义廉耻,她名字的出处,怎会去拆散人家好好的夫妻,管维索性挑明,道:“我想陛下允我回舞阴,任何旨意,皆能领受。”
这句话听得王蓉心惊肉跳,劝道:“阿维,你少时就认识我弟弟,他是何种脾性,你难道真的不知?你要的,他若能给,即使你不开口,他都能奉于你面前,但是他想要的,不想给的,无人能拗得过。”
管维颤声道,“他是陛下就可如此欺人吗?”
“他从未想过弃你,哪怕你另嫁他人,也会去夺回来,你可相信?”
管维苦笑,道:“我竟不知自己能让人如此惦念?他当年明明说过,约定五年之期,许我归家另嫁。”只是那时,她自己不愿意罢了。
王蓉摇头,心想:傻孩子,你也说过,是五年,如今仅过两年就将你接回,又怎会放手?
这些动静儿是瞒不过前殿的,哪怕听不到什么,只公主给管维擦眼泪这一举动就瞒不住人。
不知为何,今日居然能豁出一腔孤勇一股脑全说了,来的时候明明想好的,糊里糊涂欢欢喜喜的过就是了,可他非要让公主来说明白。他想听到什么,她心甘情愿与人共侍一夫,效那娥皇女英,姐妹情深不分彼此,这实在欺人太甚。他敢来问,她只会回不愿意。
公主眼见陛下和驸马交代的事情要砸,也只能无可奈何,一个比一个拗,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今日,韦明远倒未被陛下一顿乱揍,只与他下棋,下得寒冬里冷汗淋漓,他小心翼翼问道:“陛下不过去看看?”
“无事。”说着又摆了一盘。
“陛下可否叫上棋待诏,臣这水平有辱圣目啊。”他都下得想吐了,还不如揍他一顿出气呢。
见陛下眸中厉色一显,只能告饶道:“好好好,臣继续陪着陛下下棋,只要陛下不嫌弃就行。”
良久,只听王寂淡淡道:“朕有的是耐心跟她磨。”
8、同往
王蓉连驸马都未等,压着火气独个儿走了,她心里将这些男人一通埋怨,也怪管维冥顽不灵,她自小脾气就燥,成亲之后,也是驸马让着她,这还是头一遭受闲气。
当年那般凶险,若不应这婚事,王寂和韦明远说不得都会战死,她管维当了寡妇,这日子难道就痛快了?她心里似火烧一般,又想着,假若是韦明远另娶,她也绝过不了这个坎,准跟他一拍两散。如此,又觉得管维可怜。她驸马和兄弟都活得好好的,自己也做了长公主,只有管维付出了代价。思来想去,再去怪管维想不开,岂不汗颜。王蓉心想:罢了,管不了了,随他们去吧。
公主走后,管维静静地坐在原处,不言不语,漠然眺望远处。心道:这样也好,最好能逐她迁居僻静处。殿中随处可见任他顺手取用之物,仿佛主人仍在,或是将归,笔架,书简,随手把玩的玉器,连搁置刀剑的兵器架都未收起,床榻一侧还搭着他的天子服。她心知这并非宫婢懈怠,是他有意为之。
碧罗站得远,只隐隐约约听见些只言片语,但那句容不下犹如惊雷落耳,许是管夫人当时未压住嗓音,她听得清清楚楚。碧罗速将左近敲打一遍,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后庆幸这儿是却非殿,不是那等搬弄是非之处,不然还不知会怎生起风波。
掌灯时分,王寂回来了,他进殿之前没让人通传,悄无声息似的,他驻足看了一会,瞧她毫无反应,直接从她背后抽掉竹简,“这什么时辰了还看书,眼睛不要了?”
管维似是并不诧异,脸色未变,秀眉不动,很是从容。
大掌勒住她的细腰从坐席上往上一提,管维欲保持平衡,她的右足踢到了前面的案几,痛得闷哼一声。
王寂将她拦腰抱起放到榻上,欲去脱她的足衣,管维忙往后缩,“不可。”
他也不理,捉住她的足踝往身前拖,不以为然道,“你我成亲多年,何处不知晓?又不是那等没经过事儿的小娃娃。”
这话实在无耻,管维一下呆住了。王寂趁机脱下她的足衣,右足大拇指通红一片,这力使得不轻,他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想踢谁?“去拿消肿的药膏来。”
碧罗对殿内甚是熟稔,赶紧找出奉上,王寂挑出一些膏药正要给她敷上,管维又挣扎起来,“你走开,我不要你。”
王寂冷笑一声,阴恻道:“那你要谁?”随她如何扭动,握住她的足踝并不放开。
怎么都挣脱不开,管维只道: “你手重得很,会痛。”
“那夫人多担待了,早晚要习惯。”话虽如此,王寂还是放轻了手脚,“我抱你的时候,你往后靠就是了,硬挺着腰往前踢,现在踢成这样,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十指连心,没有不痛的,忍不住数落她几句。
这又是她的错了?管维心中忿忿。
“出声。”又补一句,“除非你在心中骂朕。”
“臣妾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