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周帆坐在他旁边和人说笑,看到陆承德那样,他也一愣,本以为陆承德是在烦闷,可男人微笑着,眼里依旧是平和的微光,他笑笑,还低声和旁边的人说话,根本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但心中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不一会儿陆承德说包间太闷,想出去透气,周帆干脆也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陆承德也不惊讶,他走到门外,周帆也跟着停了。

“哎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周帆开口,语气带着调侃。

“是啊,难念的经。”陆承德笑,不是很想讨论他自己的事情:“你家那位呢?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说起周帆老婆,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两家本就是利益联姻,感情自然说不上好,烦就烦在离婚离不掉,上头两家的爹妈都看着呢,要说自由也自由,各玩各的,时不时谈谈心说说话,这辈子也就先这样了。

“不然呢,唉,我也不是想耽误人家,到底都是身不由己,她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他叹口气,陆承德不免有些好奇:“你们相处这么久,真的不会产生感情吗?一点都没有?”

周帆觉得烦闷,既然到了外面,他也不拘着,径直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了支烟。

“哪有那么轻松的事儿,难道一男一女在一起,就一定得有什么感情吗?”

“人是很复杂的东西啊。”他吐出口烟,陆承德下意识往旁边挪去一步,周帆见了,十分好笑:“不是我装深沉,喜欢啊爱这些东西,它太可贵,我沾不得。”

夜晚的风将酒气和烟气吹散,陆承德脑子也清醒不少,他笑了笑:“你还不如周鸢恣意,听说她和那个小男朋友分手跑去国外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那只老鹰,有什么好挂念的。”扯上周鸢,周帆表情变了一变,他不耐烦地挠挠头,说话的调子升起来:“你倒是惦记上她了?怎么,现在又打起我妹的主意?我就说之前你怎么提起要给自己做打算啥啥的,搞半天早有准备啊?喂,老陆,说话!”

“我随口一问,你反应倒是大。”陆承德哭笑不得。

“谁知道你们这些老男人安的什么心,算算,等哪天她回来,我们重新聚一聚,到时候把你女儿也叫出来吧。我实话实说,小梨子也太内向,就得多带出来转转知道不?像周鸢,胆子那么大就是我爸妈惯的,敢一个人跑到国外,屁都不放一声。”

他絮絮叨叨说着,也可能是在上面喝了太多酒,口齿渐渐不清晰起来,灰白色的烟灰在风中蜷缩,挣扎着落向地面,露出那一点微微闪烁的火光。

“你到底和小梨子闹啥矛盾了?不过她这个年纪就是爱惹点事,女孩子嘛,还是得小心对待点,平时当个宝贝对待,磕了碰了,我看你不得伤心死。”

是啊,那是当宝贝对待的人啊。陆承德眸光一暗。

“你们之前也不是挺好吗,把话说开就行,哎,你自足吧,小梨子已经很乖了,不像我妹,死丫头总让人不省心......”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陆承德也跟着笑了两声,直到包厢里也有人出来透气,那根没剩多少的香烟被扔在地上被周帆踩灭,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又肩并肩走回去了。

0034 第三十四章 错觉

在那些挥手告别,各自踏上回家路途的人儿离去时,夜晚的安静又重新取代他们的嘈杂,直到最后一辆子的启动,那股戚戚然又钻进来,陆承德感到头疼,坐在车上时一直揉着太阳穴。

“哥,是春苑小区是吧?”代驾在前面操作着导航,跟陆承德又确认了一遍。

“嗯。”

“得嘞。”

车身启动,那代驾却在心里泛起了嘀咕:看着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啊,住那种地方?那边他知道,不远处是个菜市场,每天早上吵死个人。

陆承德的头还在疼,这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止也止不住,索性也不再做无用的事,他打开一点车窗,外面呼啸的风灌进来,倒叫人好受一些了。

他忍不住想起周帆说的话,说她这个年纪就是这样,说她已经很乖,两人把话说开就好了。

也对,她这个年龄正是对感情迷茫的时候,所以会以为对他有男女之间的爱。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子,他参与她的生,经历她的病,他不忍看到她的失落,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正视,且帮助她和他回归原来的样子,而不是一味逃避,这不是一个大人应有的做法。

还有那所谓的生理反应,也不过是正常的罢了。去见一面吧,和她谈谈心吧,有什么不可以说开的呢,等她厌倦,等她明白自己的爱是懵懂易碎的,那么他和她,都还有救。

想到这,陆承德的眼睛一亮,他压抑胸腔下那颗剧烈跳动的器官,颤声道:“等一下,换一个地方......不对,不对,现在太晚会吵到她,明天......”

代驾有点懵神:“啊?是要换地址吗?”

“......没事,不用。”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明天再说吧,大晚上回去像什么话,也没个东西带给她,她不是喜欢吃南街那边的蛋糕吗?明天一起带回去,和她好好说说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气他突然不回家,在小梨眼里,他一定是个很坏的大人吧。

在他思考的时候,车子已经不紧不慢开到终点,他找到陆承德租的车位,小心翼翼开进去后,男人也下了车。

他笑着,给人的感觉却和刚开始有些不一样,甚至转账的时候还多给了两千块。代驾愣了,他小心翼翼问人家是不是点错了,可男人笑笑说没有,于是代驾心花怒放地感谢了他一番,骑着自己的小折叠车往家赶。

陆承德站在原地,他突然觉得困在自己心里的那点腌臜东西是那么微不足道,就像明明是最简单的题目,他却绕了一大圈才想通。

路灯昏黄的灯光下,一只只细小蝇虫盘旋起飞,它们扇动翅膀,奔赴一场死亡。陆承德绕过小楼,前不久应该下了点雨,地上的水泥地湿淋淋的,偶有烂掉的菜叶根躺在角落,被行人毫不留情地踩过,失去最后的体面。

顺着阶梯向上五楼,就是他租下的屋子,灰色水泥砌成的阶梯直挺挺往上延伸,陆承德一步步往上,脚底的水渍覆盖掉上一个人的,层层叠加的颜色黑到深沉,他终于觉得自己今晚或许可以松一口气。

从外面看去,楼层一个个窗户就和空洞的眼眶没有区别,一楼熄灭的声控灯亮起又熄灭,紧接着是二楼,一直到五楼的位置,灯光率先迎接他,它先是照见他的脸,再侵蚀身子,陆承德侧头看去,鞋尖倏地定在原地。

有一个人站在他家门口。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初梨。

女孩发丝沾粘在额前,眼里还带着水汽,那一身棉质的长裙看上去何其单薄,单薄到根本遮不住她纤小的身躯。

她无神的双眼望过来,对上那人怔愣的目光,声控灯在寂静的空气下熄灭,两人又沉到黑暗里去了。

“爸。”陆初梨的喉头哽咽,能听出她在发抖。

而陆承德没有上前,也没后退,他就好像还站在那个通往天台的阶梯下踌躇,可眼下的状况,并不能让他还像那时一样可以思考选择。

于是陆初梨哭得更厉害,她慌乱地用手背擦去源源不断的眼泪,一边哭一边说:“你回来了啊,抱歉,我找警察查你住的地方了,好不容易才来这里。爸爸,你回家好不好,我错了,我再也不说奇怪的话了。”

“我真的好想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我没有妈妈,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现在,对不起,爸爸,都是我的错,我不能失去你,所以,呜呜,你回来,回家,好不好?”

那控诉的话语和眼泪,所有的一切都组成一句:“连你也不要我了。”

陆承德动了,可先扑过来的是陆初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