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任平生走的前一晚,店里所有员工约好在员工酒吧为他践行。

Party主角无一例外会被灌酒,任平生一罐接一罐没有停过。韩梅向来不贪杯,以前跟任平生来员工酒吧都是缩在角落里吃泡面,从来滴酒不沾,这次也一样。

散场时人群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只剩任平生,涂乔和韩梅自己。

任平生喝得酩酊大醉,沉沉地瘫睡在沙发上。

涂乔作为主管也喝了不少,自身难保,便让神志清醒的韩梅扶任平生回宿舍。

“我问你,你就真的这么想我走吗?”

任平生的头就耷拉在韩梅耳边,说话时的气息悠悠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心眼儿里。如果现在房间里开着灯,肯定能看见她的耳垂红得像发烧了似的。

明明上次在香港已经问过一遍了,又为什么要再问一次?她心如擂鼓,偷偷偏过头想看看他到底是说者无意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却还没来得及动,他身子一歪,重心全靠到她身上来,下巴落在她肩上,嘴唇堪堪擦过她的耳垂,好死不死地,他又呓语般地喊了声“May”。

这一声吓得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扶着门把手,再不敢乱动,只听得见砰砰砰乱了的心跳。

酒醉的人说话都不太清晰,所以她不确定任平生喊的到底是她的单名“梅”还是她的英文名“May”。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说的“梅花香自苦寒来”;闪过她每次逞能端着重物却一回头他就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的样子;闪过他亲昵地喊"May,你大爷的";闪过他死乞白赖地非跟在她身后的嬉皮笑脸。

他要是走了,她怕是再不会和别人一起搭乘周日上午香港空旷的地铁;不会冒着雨还赶趟地去吃冲绳最正宗的琉球料理;也不会再顶着苏比克湾的烈日压马路;更不会在下班后还拖着精疲力竭地身躯去员工酒吧吃泡面了……

“回答我啊,你就真的这么想我走吗?”

“是……”就怪了

怎么可能希望他走?可是又有什么理由去强留呢?

他从一开始就没可能留下来,所以她想不想又有什么关系?

他和他女朋友一起走过四年的风风雨雨,不知道坐过多少个城市的地铁;吃过多少种各式各样的料理;压过的马路连起来能绕地球好几圈都说不定;更别提三分钟就能泡出来的方便面了……

她凭什么只用这四个月的经历就去揣测他们四年的感情呢?

“啪”她伸手开了灯,随着光明席卷而来地是满身疲惫。

再也支撑不住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她用尽最后的气力艰难地挪他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静静地看着他醉醺醺地脸,忽然记起最后一次香港shore leave他皱着眉说的“咱俩什么都没有噢,咱们就是好朋友”,她自嘲地笑了笑。

好。

最终她打住了要给他脱鞋盖被子的念头,拾起残存的理智,再不犹疑地站起来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要以什么身份去做这样亲密的事情,连再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是对他感情的亵渎。

男女主角就该好好在一起,而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林佳”,何况她连女二号掏心掏肺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九】

韩梅第二次生病住院那晚,任平生约了涂乔去员工酒吧喝酒。

说是喝酒,其实任平生的目的是想央求涂乔把韩梅调去寿司吧。

涂乔从最开始教韩梅就看得出来,她勤奋好学,独立自主,责任心强。这也是她才来铁板烧一个月就能带新人的原因。

任平生细数了韩梅诸多闪光点,他说虽然和韩梅搭档很轻松,可是她自己真的太辛苦了。

“她从来都是默不作声就把活儿给干完了,又不像别的女生会寻求帮助。铁板烧的碗和碟子都是实打实的石头制品,几十个摞在一起死沉,她上去就扛,从无怨言。”

总结来说就是韩梅有多能干就有多逞强,再这样下去任平生怕她一月一病,所以不想让她这么累。

涂乔当主管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背后说人好话,请他喝酒就为了帮别人换岗位。

涂乔打趣地说他该不会喜欢韩梅吧,没想到他坦坦荡荡:“喜欢啊,这么好的姑娘你不喜欢?”

于是涂乔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喝酒,为了韩梅。

后来有过第二次,也是为了韩梅,是在任平生递交辞职申请的那晚。

任平生想通过涂乔让韩梅知道,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她不必再终日惶惶了。

涂乔原本以为任平生辞职是为了回去哄女友,结果任平生说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怕事情再闹大会影响韩梅的仕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韩梅深受大哥赏识,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升职。

涂乔不屑,讥讽他三心二意。

任平生也不恼,他确实分了“一心一意”在韩梅这里。

只是任平生也不确定,自己这点心意到底是出于欣赏还是爱。

韩梅自控能力太强,坚守原则和底线,把自己包装得井井有条,连在酒吧都不会客套地敬酒,任平生唯一一次见过她方寸大乱的样子就是生病,所以他更不确定,韩梅对他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动心。

周五早上,涂乔给韩梅发的去送送任平生没有收到回应。

两人漫不经心地闲聊等候,任平生不时四处张望,涂乔知道他在等韩梅。可是直到最后保安员开始催促,任平生拖着行李走下船,坐上接驳巴士,绝尘而去,韩梅都没有出现。

涂乔和任平生都不知道,前一晚辗转难眠的韩梅心血来潮跑到夹板吹海风看星星,中途迷迷糊糊睡着了。海风袭人,本来体质就弱的她吹了一整晚风受了寒发烧了。

再醒来的时候,又是在熟悉的医务室,听说是被路过的保安员送过来的。

感受着耳边船要离港时轰隆隆的引擎声,她的思绪忽而跳跃到高中时期早自习背的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