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

“少奶奶,您总算回来了!”我方跨进清园,心易就像见了救兵般的冲了上来,脸色略焦。

我冲心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直往房里走,像是做了亏心事般的,“少爷呢,回来了没?”

“早回来了。”心易促步尾随着我,小声地回:“等了少奶奶好久了,一直都没见您身影,就疯了般的硬拉着德功陪他喝酒。德功想着不如把少爷弄醉了,明儿一早还能替少奶奶瞒着些。这不,少爷就醉了,这会儿正在书房里歇着。”

“为什么不回房里歇着?”我蹙眉。

“少爷不肯,那会儿硬说是要去书房等您,您要是回来了,一定会去书房找他,奴婢劝不听……”

他在等我。我忍不住勾起笑容,淋漓畅快,终于有一日轮到夏侯少清去体味我夜夜相等的寂寥。

平复了些许情绪后,我吩咐心易去砌壶醒酒茶,往书房走去。推门而入,视线环顾了一大圈才在屏风后找到少清仰躺着的身影,我上前,搬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没多久,心易端着茶盅走了进来:“少奶奶,您要的醒酒茶。”

我转头接过,冲心易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去门外候着。

待一切终于安静了后,我试图轻唤了几声,仍是叫不醒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少清,只好作罢,放下手中的茶盏。仔细的打量起了他,初见时,只觉得少清好看,和少瑾有些神似。如今看来,才觉得他们差的好远,他的眉很逸,浓浓的配上慵懒的邪眸,亦正亦肆,挺拔的鼻梁勾勒出了脸部完美的轮廓。

煞是漂亮,不像大师兄那种张扬刚烈的帅气,他是暗敛的,却叫人抵挡不住,与那举手投足间的洒脱更是相衬。

正出神时,少清突然溢出唇间的那声低喃,让我心头一紧,狠狠的痛……“小怡”,醉到毫无理智的此刻,他唤的竟是游怡,而非我。

我颤抖着唇,闭上眼,沉重的呼吸,没挣扎掉他紧拽住的手,强忍住心口的酸涩,违背心声的柔声慰着:“睡吧,小怡在你身边……”

骗着他,也骗着自己,我不想承认这梦呓般的呼唤带来的焚心刻骨。游怡就游怡吧,一个名而已,何需计较,原本我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柳默静也不过只是晨姨胡乱起得名罢了。

“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没待我恍回心绪,少清撑起身,突然问,很清晰的声音,带着浓烈却压抑的怒气。

“你没醉?”我惊问出声。

闻言,他又躺下了,双手仍是紧握着我的,不肯松开:“醉了,等你,等着等着就醒了。把茶给我,头疼的很。”

我体贴的递上茶,起身替他揉着太阳穴,巴望着能让他舒服点。须臾后,他的确舒适的嘤咛出声,闭着眼轻问:“今儿是不是很开心?”

“恩。”我坦率的点头,当真太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闻声后,他回头深究着我,眼神露着不满,憋着气没处发。我佯装不觉的耸肩,伸手掏出玉佩,晃到他眼前:“这个送你,看着就觉得适合你。”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抢下玉佩,塞入衣兜,忽然邪笑,“幸好娘没说什么,只念叨着你这丫头自己有分寸,倒是……”

瞧他那欲言又止的样,成功的撩拨起了我的好奇心,“倒是什么?”

“倒是晚膳时,她和霜姨不停地问我近来可有努力?什么时候能让她们也享受下逗弄孙子的乐趣。”

我尴尬的僵在原地,羞红了脸,早该知道少清总是忽然没个正经的。但凡他越是正经的时候,脱口而出的话都能让人无言。

见我没有反映,他伸手拉过我,将我安置在他怀中。没有深入,只是默默的搂着,紧搂着。埋首嗅着我发间的馨香,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闷声道:“默静,要是……要是有天我什么都没了,只是一介平民,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怨无悔的守着我?”

“怎么会突然问个那么愚蠢的问题。”我略转头,娇涩的抬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妄想着把它们熨平了,“我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我只是晨姨收留的一个野丫头,天生天养,本就不贪图什么。守着你,不因为你是夏侯家的大少爷,只因为你是我牵手磕过天地拜过高堂,揭我喜帕的夫君。一日不休,我就永远是你的人,无需荣华美名、厚棺豪墓,我会一路陪着你。”

“傻丫头。”他轻斥了句,带着疼爱还有无奈,径自呢喃:“只因为我是你的夫君吗?”

我听见了,不想承认也没法否认,确实如少清所说。自小晨姨为我灌输了太多礼教束缚,如若夏侯少清不是我的夫,我不会甘愿这样傻傻的为他熬着。

他转过我的身,正眼深究着我,揽我入怀,话题转得飞快:“我们是不是应该听娘和霜姨的话……给他们个孙子?”

我咬唇,垂下脸,羞涩了半晌。头一回主动吻上他的唇,对上那双惊讶的眼,我没有逃避直直的瞧着,眨着女孩的眼眸,女人的眼神。

直到他眉一挑,伸手遮住我的眼,低喃了句:“你是杯毒酒……”

半面妆 犹记当时绿罗裙 第10章

章节字数:3180 更新时间:08-02-10 10:25

“你是杯毒酒”

……

我倚趴在水榭临栏上,顾盼着眼前一潭清池里自在接鲽的鱼儿,中秋了,今天全府上下忙得很。相较之下,我却成了闲人一个,少清坚持着不要我做任何事。

惟独二娘,看我的眼神仿佛是越来越容不下,我犯了什么错?

轻拍着手,我抖落掉手中的鱼食,看鱼儿们争相上前,见底的池水瞬间被暗红覆盖。脑中始终盘旋着那夜少清呢喃的话。忽而,我有些明白了晨姨的意思,我也不过只是她的工具。

到底还是稚嫩,把玩不来人心,我高估了自己,以为早就暗藏慧心了,原来只是自傲。一直以为晨姨是真心疼我,可无亲无故又为何要疼我。历经风霜的女人皆一样,晨姨只手撑起自己的天,二娘只身周旋在一堆老谋深算的奸商中,她们的虚伪与伎俩,不是我能推敲的。

“少奶奶……”远远的,心易慌忙的呼唤入耳,我撇首好奇的凝眸看她急促而来,边缓着气边说着:“老夫人来了。”

我点头,看心易慌成这样多半是有事发生了。刚跨出鱼乐榭,霜姨就搀着二娘走了进来,看来悠闲,可二娘颊边的笑让我觉得森寒。中秋日,忙成这样,不是大事又怎会让她念起我。

“不必迎了,难得在这园里赏赏菊,随意话话家常。”没等我开口问安,她倒先一步搀起我,拉着又回了鱼乐榭。入座后,随意翻着我掷在几案上的诗册,没遣退任何人,直接开口了,淡淡的口吻,却说着让我瞠目的事:“宫里传来消息,怡妃自缢了。”

她无声的看了我眼,眉微皱,良久未再继续,许是好奇我这面无表情的脸。看来,我若不出声,就这样僵直住了。

退了步,我冷声漠问:“死了?”我确实惊讶,可不想表露,温良谦恭让,我自认面面俱到,可二娘对我依旧忽冷忽热。适量的暗忍苟且是种手段,若过了头就是蠢。

“没有,她想见少清,皇上不允。这事儿传得沸腾,瞒不过少清,二娘来是想问你,若少清真去了,你会怎样?”顿了顿,她又看向我,“或者,如果少清突然想纳个偏房……甚至取代你的正室之位呢?”

“会恨他甚至想毁了他。默静纵然不算倾城,但自认依旧值得人呵护在手,无需一次次承受这样的糟蹋。”如此果断的答案,连自己都吓了跳,看来这一个多月我当真是熬到了极限。爱和恨本就生生缠得紧,一个错手就混淆了。

或该说它们本来就相生相克,若是少清再抛我一次,硬是去见了游怡,我猜,我会带着爱往死里恨他。

“知道我为什么这般对你吗?因为你太像柳晨!”这话二娘说的咬牙切齿,惹我莞尔一笑,顿时明白了些事,她却重重呼出气,径自继续:“之前我劝少清,倘若爱不了你,我可以做主休了你。欠下的,也都还清了,可少清却死活不依。你就没想过,或许他真会想法子去见怡妃一面,毕竟长年累月的情若与你几月朝夕他就舍了,这样薄幸的男人还值得你爱吗?”

“为了对我专情,而对别人薄幸,有何不对?”不管以后他会不会再为别人如是,至少他曾为我这样过。相较而言,我更厌恶二娘口中的冠冕堂皇。

二娘皱眉,被我堵得有些无言,“你就这样认输吗?没想过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