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沈怜雪站在坊前,仰头看了看巷口的牌楼,道:“到了。”

沈如意好奇踮着脚,她没来过这里,如今看着里面蜿蜒的小路和商铺,不由有些好奇。

这些商铺都是前铺后宅,前面的倒座房改成铺子,后面的院子则盖房住人,如此一来省了住宅租金,也能一整日都开着铺子,多经营些银钱。

这里所售卖之物五花八门,孩子玩的磨喝乐、风车、菱花,锅碗瓢盆,瓷器、木器、铁器样样都齐。

可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应有尽有。

沈如意看着那些商铺,眼睛里有些好奇:“娘,那是什么?”

原本沈怜雪看到小巷子里这么多人,额头立即出了汗,现在听到女儿好奇发问,她心里的忐忑和慌张不由少了许多,开始给沈如意讲她没见过的事物。

不来十里坊,不知世间如何千奇百怪。

如此说着,沈怜雪的手就没那么冰了,她也能平顺呼吸,便就领着女儿缓步往里走。

一步一步,走入了热闹的市坊里。

沈如意一直仰着头看母亲,见她只是微微皱眉,面色没那么苍白,心中也略放下心来。

两个人一路往里走,沈怜雪要寻油纸,心里有事,便顾不得那许多,眼眸里一直盯着两边铺子瞧,脸也略抬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诧异的声音响起:“是你?”

沈怜雪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他站在离母女五六步的位置,身上穿着圆领窄袖袍,头戴软幞头,做小吏打扮。

他眼睛很小,鼻子也塌,看起来不太正经。

沈怜雪下意识把女儿往身后拉了拉,没有理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在她身后,那小吏摩挲着下巴,那双窄缝一眼的眼眸闪过贼光:“居然真是她,没想到……那孩子都这么大了。”

小吏一边念叨着,一边坏笑地转身就走。

沈怜雪自不知他说了什么,她只牵着女儿飞快往前走了十来步,这才微微停下。

沈如意小声说:“娘,那是早起骑驴的凶徒。”

早上那会儿,沈怜雪整个人都吓僵了,根本没看清那人容貌,只匆匆看了一眼衣裳。沈如意倒是认真瞧了,把人记在心里。

沈怜雪倒不太怕同一个陌路者有交集,她怕碰到沈家人,怕碰到那对母女……

一听是早晨骑驴行凶者,沈怜雪略微松了口气。

“嗯,他应当不会纠缠咱们。”沈怜雪说着,迅速领着女儿往前行去。

十里坊什么都有卖,要买特定之物,就得细细寻找,母女两个找了得有一刻,才找到卖油纸的铺子。

油纸铺子只卖油纸,有裁好的各种大小的,也有上面带印花的,甚至还有新鲜颜色的,很是喜人。

沈怜雪瞧了,裁好的一刀要贵五文钱,她算了算,能包住煎饼的一刀差不多五十张,一百张就是十文钱。

摊子暂时只能上午开张,沈怜雪便自买了十刀纸,准备家去裁好。

买了纸,沈怜雪把它们仔细塞进包袱里,背在身上,又花了三十文买了个放面糊的带盖木桶、三个小罐子并一个长柄勺,就算是办妥了。

买完这些,沈怜雪把东西都背在身上,压得她脊背都略有些弯了。

她同女儿说:“团团可要再逛逛?娘给你买个纸蝴蝶好不好?”

沈如意却摇摇头,说:“娘,我渴了,咱们家去吃茶吧。”

她不想让母亲背着沉重的木桶艰难行走,懂事地要求回家。

沈怜雪摸了摸她的头:“好,下回娘再带你来玩。”

之后两日,沈怜雪一直在家调制酱料,练习手法,直到第三日,那定做的平锅送了来,沈怜雪顿时有些紧张。

然她还没来得及准备次日开张事宜,一道尖厉的嗓子就在门外响起:“我说沈娘子,你这几日不上工,在家养尊处优呢?”

第12章

在门外叉腰叫骂的,自然是张家浆洗铺的大娘子。

沈怜雪刚搬来甜水巷时手里还有些体己,但她也知道不能坐吃山空,却又对外面的闹市害怕迷茫,听闻巷子有家浆洗铺,便直接上门询问。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张家如何刻薄,当时张大娘子说她瞧着瘦弱,也做不了什么活计,估摸着做不了多长时间,便不签契。

每日按工量给银钱,做得多了就多给些,做的少了就少给些。

头几个月沈如意还生了病,沈怜雪往常要来回照顾她,也不知怎么,就定下了一日九十钱的工钱。

沈怜雪不喜改变,加之张家离家很近,又肯让她带着沈如意上工,她便一直做了下来。

只是今年,她患了咳症,整日里咳嗽,张家大娘子说她扰了别人上工,便又克扣了五文,工钱降到了八十五文。

沈怜雪其实心中有些不愉,然一时半会儿又没什么好营生,便勉强做了下去。

如今她跟女儿想到了新的营生,无论是否顺利,总比劳作一整日只能赚那几十文强,便也就不再坚持去浆洗铺。

未曾想到,她没再去,张家竟打上门来。

这会儿是下午,院中的大凡租客都出去营生,大抵只沈怜雪母女两个在家,那张大娘子更是肆无忌惮,站在门口便骂:“我家可怜你,看你孤儿寡母不容易,没想到你竟是个不守诚信的,说不上工就不上工,且不看耽误我家多少生意,你怎么赔?”

“你果然是个丧门星,母女两个都不是什么好命人。”

沈怜雪微微抿了抿嘴角,她看向女儿,怕她听了这话难受,但沈如意却只死死盯着房门,对什么丧门星的话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