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呛了一口烟，在那直咳嗽，咳着咳着又突然笑了起来。他手指夹着那根烟，晃着手调侃着对面的人。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家那小子，小时候打陆之洋都要等你们到场了才动手，明摆着要告诉所有人那是他陆晟干的。就他那性子，能忍得下在赵宥面前装别人，不过别说……”

云川把头往外伸了伸，做出了一副好奇的模样。

“你怎么和他说的，我看他俩处挺好的，阿晟可不是和谁都能出得来的性子，更何况赵宥还是……”

云川顿了顿，没说后面几个字，因为陆之川看了他一眼。

……

云川自小和陆之川一起长大，可以说陆之川身上的所有事他都一清二楚。

云川是六岁那年进的陆家，陆家的兄弟姊妹很多，到陆之川那一辈孩子就更多了，私生子就和婚生子挤在一个屋檐底下，正头的陆夫人性子烈，和那群小三小四在家里掐的厉害，小孩跟着母亲走，彼此之间也互相看不顺眼。

陆之川的父亲陆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冷眼瞅着情人和妻子掐架，儿子和女儿之间争宠。他端坐在高台在上，想起来了就逗弄一下他养着的这群人。

云川的性格机灵，会说话又讨大人喜欢，完全不像他那个以木讷中庸处事的管家爹。陆蔺很喜欢他，逗了他几次便大手一挥，让他做了自己“女儿”的伴读。

云川很高兴，因为那位叫“陆之川”的小姐人长得好看，母亲也是最得宠的那个，跟在她身边能捞不少好处。

他喜滋滋地告诉父亲这件事，云管家却唉声叹气了一天，像是在那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不出声。云管家看着他这模样，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和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小川，过去后少说话也少做事，别扎眼，也别故意惹夫人少爷们不开心，过几天爹和老爷说一声，把你要回来。”

云川盯着父亲，看着对方望向了窗外那片密密麻麻的槐树林，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要学会当个哑巴啊，小川。”

云川是个小孩子，玩性重，没撑几天就原形毕露了，他和陆之川之间的关系还算过得去。相较于时常沉默寡言的陆之川，云川更喜欢和“小姐”的哥哥玩。

那位阿山少爷性格被养的蛮横又霸道，云川很会糊弄这种人，故而在他身边过得如鱼得水的。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三年，云川九岁了，而那位大少爷也刚刚过完了16岁的生日。

随着年岁的增长，云川也渐渐看明白了些东西，三夫人文雅芝是一个很雷厉风行的人，她大多数时间都跟在老爷陆蔺身边处理事情，很少回家，就算偶尔回来，也只是和阿山少爷见上一面，询问询问他的功课，仿佛屋内的另一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或许是因为文雅芝的态度，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陆之山自小就十分看不惯自己的同母“妹妹”，云川碰见过好几次阿山少爷要悄悄往陆之川床上放蛇的场景，他不忍心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姐”被吓哭，所以尽管他和他的关系并不亲近，他还是趁着少爷出来的时候，偷偷想把那只蛇拿出来。

他爬在床上，想用被子把那只玉米蛇包起来，却一个手滑让那蛇钻进了床下，他心里着急，伸手就打算去掏，这一摸却摸到了好几个滑溜溜的东西，他以为他抓到了那只溜走的蛇，一个用力将它拽了出来……

在看清手里东西的一瞬间，云川“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心脏跳的极快，手一甩把那两只腐烂了一半的死蛇甩到了床上。

他捂着胸口，这才闻到了室内掩盖在浓郁熏香下的那股腐臭味，随着床帘被掀开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云川被吓得几乎要爬不起来，他撑着地想往后跑，却摸到了一双黑色的玛丽鞋。

“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姐”问他。

自那之后，云川离陆之川更远了些，但是却还是会私下里把陆之山要整他的消息告诉“小姐”，倒不是什么怜悯心，只是单纯的想和陆之山撇清楚关系，虽然可能收效甚微……

陆之川没有接受他的示好，但是对他的态度却日益亲近了起来，这让陆之山对他有些不满。

云川起初有些苦恼，但后面他的苦恼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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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山死了。

文雅芝带着人在一个臭水沟里发现了他，尸体已经腐烂膨胀到发出了阵阵恶味，陆蔺因此安慰了文雅芝许久。

云川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陆之川从乡下回来的第一天，云川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隐隐约约觉得他变了，但是云川也说不出什么。

想到陆之山，他还是找上了那个失而复归的小姐。

“小……小姐，你知道阿山少爷他……他怎么死的吗？”

陆之川没有像以往那样回答他的话，他只是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玻璃瓶，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和今天的眼神一模一样。

后来，文雅芝宣布了自己的“女儿”变成了他唯一的儿子。

那个小姐变成了少爷。

……

云川自那后知道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不能问陆之山是怎么死的，就像不能问陆晟为什么那么快就接受了赵宥。

那都是陆之川的雷区。

“有些时候遗忘并非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他来说是。”

“至于我……”

陆之川望着下面的院子，陆晟带着赵宥回来了，他最终还是没能扭过赵宥，赵宥走在前面，陆晟推着轮椅走在后面。

他将那副平光镜取了下来，一句轻轻的喟叹声回荡在烟雾缭绕的室内。

“谁知道呢……”

第64章 兔子苹果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