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这次却不是马车,而是八人抬的大轿,杨紫安牵着蕙畹坐了上去,轿里设了一宽大的软座,杨紫安和蕙畹并排坐在里面,一点儿也不觉的拥挤,脚下置了脚炉,手上拿着手炉,也并不觉的冷,但蕙畹还是觉得,马车更舒服一些。

随身的丫头都是不能跟来的,另有几个小厮随行。轿子一路出了尚德坊,蕙畹看过本朝的地理人文的文献,这个朝代名是大燕,京城因此也叫燕京,明朝以前,基本和自己所知的历史相同,到了明朝以后,就不一样了,很奇怪。

不过,这个燕京,无论气候及书里介绍的人文,蕙畹都觉得和北京极类似,而且紫禁城也是有的。轿子一路走来,到了宫门处停下来,任你是皇亲宗室,也是要徒步进宫的。

下了软轿,王府的人都在外面候着,自有接引的太监,引着两人进宫。杨紫安身边有一个近身的小厮叫李顺,蕙畹都称呼他小顺子,这时候见他竟然跟着进了宫,蕙畹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个小顺子是个太监。

平常自己也不注意这些,现在想起来,无论平安城还是这里,杨紫安身边伺候的大约太监居多,因年纪不大,也都看不太出来,想到此,蕙畹不禁暗暗叹息。

黄瓦红墙,殿檐相连,皇家气派凛然不可侵犯,进了养心殿,蕙畹暗暗打量,和故宫基本一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明间、西次间接卷棚抱厦。前檐檐柱位,每间各加方柱两根,外观似9间。

一到了殿前,就有执事太监进去回了,不大会儿,出来一位中年白面无须的太监,一看见杨紫安,就忙着上来行礼道:

“老奴见过世子爷,可是来了,皇上都问过几次了”

说着扫了蕙畹一眼,蕙畹忙一躬身道:

“公公安好”

这太监原是皇上身边从小就伺候的,如今内廷的大总管胡康,宫里人都称胡总管。这个是蕙畹昨天才听说的。

昨个晚间,皇上知道洪大人到了,正好积了些事相商,于是便传了进宫,间或谈到了这个张博惠,不仅皇上,就是他们当差的,也觉稀奇的紧。

那个洪大人是个别样孤傲的,当年给皇上授课讲学,也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心愿,以皇上的聪慧,都没入了他的眼,怎的就收了个六岁大的小娃娃,所以,他们还没进京,京城的大小官员们,都憋着劲儿呢,就是想看看这个张博惠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这乍一看见是个小孩子,胡总管真有些愣住,这不就是一个平常的小孩子吗,虽然长得可爱剔透,可是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大的孩子,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来,但他从容的态度,倒是有些不同一般。

虽说大约知道这个张博惠的家世入不了眼,可是有洪大人和世子的青眼,胡总管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于是笑道:

“老奴不敢,这位可是张公子”

蕙畹急忙躬身称是,胡总管笑道:

“劳您在这里等候一二,世子爷请”

杨紫安伸手拍了拍蕙畹的头,走了进去。蕙畹只能在这里恭敬的肃立着,侧头看去,雪后的天空明净如洗,灿烂的阳光照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一片刺眼的光芒。

蕙畹眨眨眼,回过头来,窗子上镶着整片的琉璃,和王府又不同了,王府不过是下面镶了小块的琉璃,上面仍是竹篾纸,大约里外的温差大,琉璃窗上积了一层蒙蒙的雾气,看不清里面,其实即使没有雾气,估计也看不大清晰,毕竟琉璃没有玻璃的通透。

没等蕙畹打量完,胡总管就重新出来道:

“张公子,皇上宣您进去”

蕙畹不觉有些紧张,她清楚的记得,皇上霸道的字体,能写出那样的字来,这个年幼的皇上,该不是一个温和的君王吧!

略略整理了下衣袍,随着胡总管躬身走了进去,进的殿来,蕙畹用余光打量,养心殿殿座作是工字式,前后殿共十二楹,中为穿堂,正殿东壁为圣制养心殿铭,西璧为董邦达溪山清晓图,并东西墙各设长案一,案之难为东西暖阁门。

在外间有绿衣宫女上来,伺候着蕙畹,除了外面的短袄和帽子,胡总管才引着蕙畹进了西暖阁,才一进去,迎面就是一阵温热扑来。

蕙畹匆忙扫了一眼,坐南朝北,设着一个沿炕,炕上明黄缎绣花卉坐褥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侧面下首坐着杨紫安,蕙畹暗暗叹息,跪下来道:

“平安府童生张博惠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紫青目光扫向地上跪着的小人,是不是太小了一些,虽说有些伤自尊,但洪先生确实和自己夸了这个孩子一通,令自己也不禁起了些好胜之心。

杨紫青少年登基,于危难时治理天下,且政绩斐然,虽不能说旷古绝今,但自负算是一个有作为的明君,以自己的资质,也没让洪大人褒奖一二,可是他看的很清楚,提到这个张博惠的时候,洪大人脸上那种自豪的笑容,真的有点刺眼呢。

扫了旁边的紫安一眼道:

“平身,抬起头来”

蕙畹站起身,这才稍稍抬头,正对上一双厉眸,五官和杨紫安很相似,但是这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却是那么不同,犀利而深邃。这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十五六少年的眼睛,可是想想也对,坐在这个九五至尊的位子上,他怎么可能还保有着少年的天真。

小叔登科

杨紫青目光划过一丝意外,这是一对怎样清透明亮的眸子,即使阅人多矣,这样一双干净灵动的眸子,也并不多见,围着他周身打量了一圈,这一身的行头,可都不是寻常的,可见紫安对他实实上心的很,想到此,开口道:

“胡康,搬个杌子过来给张博惠”

胡总管一愣,急忙挪了一个杌子放在杨紫安旁边,让蕙畹坐,蕙畹谢了恩,规矩的坐在一边,杨紫青拿起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笑道:

“说起来,咱们三个算是同门师兄弟的吧,所以,博惠也不要太拘谨了,今日咱们暂且忘了君臣之别,单叙叙师门之谊,倒也不错”

杨紫安道:

“博惠一向没离开过家里,故有些拘谨之处,还请皇上谅解”

杨紫青摆摆手道:

“昨天洪大人和朕说,博惠聪明机敏处更胜旁人,诗书学问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才令我起了好奇之心”

博惠心里不禁暗暗腹诽,心道这个洪先生当着自己时,从来吝于褒奖一句,背着自己倒这样说,别人还罢了,还在他另一个弟子跟前这样说,岂不是给她找麻烦吗,想这位皇上定是要难为自己的,不禁打起十分精神听着,杨紫安打岔道:

“洪先生一向对博惠非常严格,动则就罚抄,不瞒皇兄,弟弟也曾帮着博惠应付过先生的”

杨紫青听的有趣,不禁笑了起来,看了博惠一眼道:

“哦!果然严师出高徒,这不,博惠才以六岁稚龄,便得了童试第一,这里恐离不开洪先生的悉心教导,四书可都读通了吗”

蕙畹一听,这是问自己,急忙站起来道:

“通不敢说,略略知道些道理”

杨紫青目光一闪道: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知道出处”

蕙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