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她轻笑着,“我知晓你马上就要同你表妹成亲了,不会纠缠于你的,昀郎,只要你心里给我留些许位置,我就心满意足了。”
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长公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寻常男子,只怕早被她迷了心,甘为裙下之臣,对她无尽怜惜。可她骤然提起晏安宁,顾昀的一颗心却提了起来。
她明明知道他有婚约在身,却仍旧毫不犹豫地给他下了药,她提起安宁,究竟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威胁他?
可魏永嫣身为帝姬的这一面,对顾昀来说太过陌生,他拿不准她真实的意图。
因而只能草草道谢,打了水换了衣衫,穿戴整齐出了门。
只是,临要走出这院落时,却在外头的地上,瞧见一只闪着粉润光泽的耳坠子。
他瞳孔微缩,弯腰拾起这物,脑子里顿时开始嗡嗡作响。
这……不是表妹今日出门时戴在耳朵上的么?
难道……
他的一颗心顿时被攥紧了,不敢想晏安宁瞧见这样的场景会作何反应,可更为奇怪的是,手里攥着这耳坠子,脑海里竟然开始有更多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像是他的,又是他全然没有经历过的回忆。
他捂着心口,眼前是魏永嫣不同于方才那般温柔小意,明艳的面孔上全是讥嘲和不屑:“……你怎么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金屋藏娇的?还敢和那贱人有了孩子?”她将那耳坠子狠狠地扔到他身上,划破了他面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作者有话说:
晚一点还有一章
? 第 37 章
马车压在积雪上噶噶作响, 西北风呼啸着扑打着被封得严丝合缝的帷帘,发出呜呜的声响, 但最终也只能铩羽而归, 未能将那温融的春色展于人前。
车内细微的响动一应被掩了去,顾文堂低垂着眼帘,连喝了好几杯凉茶, 才将那股子躁动压了下去。
晏安宁红着耳尖, 眸中泛着尚未来得及消退的水意,却不是因顾昀的背叛流出的泪。
她悄悄地看一眼衣冠楚楚地倚在车壁上, 唯有长袍的下摆有些凌乱的某人,想起方才她被冲昏了头脑, 哆哆嗦嗦地将系腰的丝绦递到他手中时, 他沉默了良久, 末了在她的耳边叹息着:“傻丫头, 这该留到你我洞房花烛夜之时。”
原来他是不屑于做无媒苟合的事情的, 哪怕当时的情形瞧上去已经是箭在弦上……
她不由有些失神, 暗暗在想,那前世,他为何会碰意外来到他面前的她呢?那日是顾昀和魏永嫣成婚的大日子, 他身为三叔,是否也是被人敬酒喝得太多,这才失了分寸呢?
她不记得了。
魏永嫣给她下的药太重, 到了后来, 不仅她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连与人春风一度的记忆都是支离破碎的。
见她怔然在想些什么, 顾文堂微抿唇, 放下手里的茶盏, 将人又捞回了怀里,低声道:“在想什么?”
姑娘清醒之后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双方关系的改变,在他怀里扭糖似的挣扎了下,想要下去,顾文堂眯了眯眼睛,将那盈盈细腰揽紧,道:“安宁,不要乱动。”
晏安宁微微僵住了身子,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乖顺地不动了。
顾文堂笑了笑,将人放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低下头认真地给她整理衣襟,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在想我那侄儿?”
这话说得平静如水,晏安宁???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方才他对她又揉又亲的好一番折腾,她腿都软了,若是再招惹了他,再来一回,她可不一定能毫无异样地出现在人前了。
她连忙摇头,垂眸羞赧地笑笑:“我只是……没想到会和三叔这般……”
“后悔了?”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却也不等她表态,语气不失蛮横地道:“我本已经放下,还做好了送你出嫁的准备,可方才,是你来招惹我的。即便后悔,如今也是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她眨了眨眼,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泪痕。
于是那人便又拾了干净帕子,仔仔细细地一点点替她净面,指腹在被他方才轻咬了一口的耳垂上流连片刻,沉声道:“记住了,日后,不可再让旁的男子这般待你。”
倒像是在议论什么重要的朝廷大事似的。
晏安宁心里头觉得好笑,面上嘟了嘴,像是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般地缩进了他怀里。顾文堂手掌轻拍着方才几乎被他揉成了一滩水的美人的后背,心里一片火热。
千里相思,不如软玉在怀。
从前他耻笑好友为一女子方寸大乱,不计前程,倒没想到,而立之年,也让他遇见了这一劫数。
不过也无妨,倘若她便是他的劫,那他为此沉沦,甘之如饴。
而那娇娇小小的人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渐渐阖上了眼睛。
踏出了这一步,她也可以不用再为和顾昀赶鸭子上架般的婚事而忧心了,顾相爷权柄在握,手段了得,会处理妥当的。
*
回到卿云小院后不久,太夫人等人也从公主府回来了。
太夫人听闻她是身子不适提前回来的,便带着马氏特地来瞧她,听婢女说她是来月事腹痛,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开口叮嘱道:“这也不是小事,若是回回都这样,说明身子骨有些毛病,也该寻大夫好生调理一番,可不能仗着年纪轻就不管不顾的。”又让下人去煮了红糖熬水喝,细微之处都颇为周到。
晏安宁都有些为欺瞒太夫人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可真相据实相告,她怕她老人家更受不住。
而一边的马氏瞧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太夫人待晏家丫头,可比她这个儿媳妇亲热多了。不过转念一想,再怎么亲热也不过是孙媳妇,嫁的还是庶子,难道还能翻出天去不成?便也抛了同她较劲儿的心思。
只是看到晏安宁不免想起另一头来,叹着气道:“你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出门参加个宴会竟还闹出这么些事来。不光是你病了,昀哥儿在公主府还落了水,这一回来就发起高热来,实在是……”
顾昀生病了?
和魏永嫣燕好的时候,倒不见病态。
晏安宁心里头倒没什么波动,只是马氏在说:“……昀哥儿也是可怜,生母犯下那样的大错,如今身边也没个能照料的人。你这丫头倒是一向细心,可惜也病了,不然你去瞧瞧,说不定昀哥儿的病还能好得快些。哎呀,眼看着翻过了年就要春闱了,若是病得时间长了耽误了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