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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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给钱,她本来也花不掉太多,取了三千出来,周日就替祖佳琪把钱交了上去。

自从上次两人谈过话以后,在学校里对上彼此的眼神,祖佳琪总是会先一步心虚地避开,中午的时候梁初楹抱着饭盒,用数学书垫在屁股下面坐着,刚打开几个卡扣,看见对面的教学楼里有人走下来。

她瞧着眼熟,便眯了眼睛去看,认出是那天跟梁聿一前一后进KTV里的人,黑色的头发下面还藏了几股红毛,看上去不是个好学习的。

教导主任跟在他后面出来,大跨几步追上他,钉了他一脑门,游启明被拎着耳朵训了一顿:“上个月你才来了学校几次?晚自习每次都从窗户翻出去上网,再这样直接退学处理,高中毕业证都不会给你发。”

虽然游启明没什么目标,但是高中毕业证他还是要带回去给他老爹看的,闻此一言不由得恹恹撇嘴,眼一抬,看见对面花坛上坐着个正在吃饭的人,目光一直钉在他脸上。

游启明不认得她,以为是看笑话的,还瞪了她一眼,接着就被教导主任拎上楼里去了。

梁初楹觉得这人莫名其妙,自己又没碍到他,无故对她撒什么气?连带着食欲都没了,把盖子一合、数学书一拿就回了教室,心想梁聿的朋友跟他本人一样没水准。

白天在科教楼上课,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就要去对面的活动楼顶楼的教室里画画,没有电梯,都是生生爬上去的,上到五楼以后气都喘不匀了,梁初楹觉得自己还是得加强锻炼。

她跟祖佳琪的画板还是靠着,两人的胳膊有时候会蹭到一起,祖佳琪抱歉地看她一眼,把胳膊往回收了收。

梁初楹偷偷瞥了一眼她的画板,祖佳琪根本没在用心画,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握着炭笔无神地扫动,排出来的线毫无逻辑,被秦老师训了一通,她似乎就更不想画了,梁初楹看出她又要哭。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老师用遥控笔敲了敲讲台:“咱们班集训的钱都交齐了,没人不去,十五号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坐大巴,衣服和生活用品都自己记得带好,这次不准回家住,收收心,捱过最后这阵就好了。”

祖佳琪的身子僵了一下,脑子有点没转过来,等她立刻抬头去看梁初楹的时候,她已经收好器具下楼了。

祖佳琪蹬开凳子往楼下跑,追了出去,在一颗黄了头的银杏树底下拽住梁初楹的衣服,冲她大喊:“是你替我交的钱?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不想读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钱啊?”

梁初楹回身望着她,把自己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显得很安静。

“你说话啊!”

梁初楹抬眼看看她,杏色的眼睛被路灯晃亮了一点儿。

她看见祖佳琪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顶着一张哭戚戚的脸说口气那么冲的话,梁初楹低头理好自己被攥得皱巴巴的袖子:

“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坚持到艺考结束,虽然可能以后不是朋友了,但是以前我俩也玩得挺好的,你觉得我撒钱也好,朝你炫富也罢,集训完以后你要是觉得值得,你就把钱还我,不值得就当我撒出去喂小狗了。”

祖佳琪矗立在原地,不停用手背抹眼睛,嘴角往下咧,嗓音小了一点儿:“你骂谁、谁是小狗啊。”

俩人脚底下各踩了一堆银杏树叶子,叶子堆在一起软绵绵的,心也被夜风吹得软绵绵,梁初楹也挺无措,掏遍浑身的口袋,找不到一张纸巾。

“要是实在不服气,那你就考试多考点分,考得比我高一点儿,何必拿前程出气。”梁初楹没东西给她擦眼泪,“我不是你,看不到你有多少选择,所以不能因为你不想读了就指责你,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也不想像别人一样骂你做得不对,好歹做了这么久朋友,我觉得你人不错,最后开一条路送给你。”

学会不对怯懦的人愤怒,不为某些时刻他人的退避感到羞耻,大概是梁初楹收获过的最有用的东西。

当某一刻,人的选择无需向谁得到认同或是不认同,大概就真的自由了,毕竟“选择”不是“答案”,不具有唯一正确性,梁初楹不想剥夺掉朋友的选项,但可以尽力为她增加一个多余的选项,以纪念这份友情。

“祖佳琪,今年生日我就不送你礼物了。”

第13章 变质 还是作弄他了。

最后一个“了”字还未完全脱口,梁初楹感到脖子一紧,往后跌了几步,脚底下那些黄色的树叶都被蹬到了空气里,在她眼前缓缓坠落。

祖佳琪揽住她脖子,趴在她肩头哭,骂她:“你怎么老自说自话啊,我真不想让你帮我,谁要你的破礼物啊……”

她的眼泪全掉在梁初楹衣领上,梁初楹听见她哽咽沙哑的嗓音:“对不起,是我老瞎揣测,其实你挺好的,我一点儿都不讨厌你……我就是受不了我自己而已。”

祖佳琪放开她,从手里拎的帆布袋里掏出一沓纸币拍在她胸口,梁初楹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看,有零有整的三千块钱。

“你这样,我爸妈也这样,你去我家以后,我妈把我揍了一顿,非拿了钱叫我继续读,我今天本来打算下课以后就去老师那儿交钱的。”祖佳琪又擦一把眼睛,还在大喘气,胸腔重重起伏着,“这钱还你,你礼物还是得重新准备的,不准提前给!”

“你爸妈对你真好……”梁初楹喃喃

祖佳琪吸一下鼻子,嘟囔着:“毕竟是爸爸妈妈啊,他们就我一个孩子。”

梁初楹缄默着抿唇,不说话了。

祖佳琪挽住她胳膊,抽噎着抹一下湿润的眼:“好冷,眼泪都给我冻干了……回家吧,都没人了。”

刚到家里,梁庆跟守着她一样,在她路过沙发时叫住她,让她去书房聊聊。

梁初楹知道会有这么一刻,毕竟她那张卡是她爸不用的,拿给她存钱用,平时收支都会给梁庆的手机发短信。

“我看见你取了三千块钱。”梁庆开始问,“爸不记得你是会买这么贵重东西的孩子。”

她不太会撒谎,况且觉得没必要,把祖佳琪还她的三千块现金拍在桌子上,一五一十跟她爸说了。

梁庆叹口气,顶一下太阳穴说:“丫丫啊,你还是不要太相信别人,总会吃亏的。”

也许是她还不成熟,看不清这一瞬间父亲眼里的复杂,也想象不到,将来会有谁是她错信的人,因此很无所谓地耸肩,捻走了爸爸手边果盘里的樱桃。

“我不觉得这是吃亏,什么都要靠算计的话,活得也太累了,人跟人之间有一种关系,叫信任。”这樱桃酸得倒牙,梁初楹皱着鼻,耸耸肩,“而我现在不是成功了吗?祖佳琪是我最好的朋友。”

之前从未思考过“未经他人苦”的含义,现在这事搁在自己身上,梁初楹倒是醒悟了不少。

她无端想到梁聿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弟弟”,自己也无法处理好和他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距离。

算了……无论他是谁,既然已经喊她姐姐喊了这么多年,那就跟他好好当姐弟。

这并不难,能处理好跟朋友的,怎么就不能处理好跟梁聿之间的关系了?当然也是可行的,无非姐姐弟弟嘛。梁初楹含着半颗酸得发苦的樱桃,心里把事情想得极简单。

梁庆良久无言,梁初楹艰难把口中水果咽下去,然后吐槽:“还有,丫丫这名字好土,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喊我了,我害臊。”

梁庆微笑起来:“这是王小姐取的,因为长得像字母Y,对着你名字最后一个字。”

离婚以后,梁初楹很少从她嘴里听见妈妈的事,梁庆不怎么以“你妈妈”来称呼她,毕竟一个女人的身份实在是太多了,可以是“前妻”,是“孩子她妈”,也可以是“那个退役的体操运动员”。

但梁庆十年如一日,只唤她“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