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栾自然也想离开,但变成通缉犯的他很难逃脱守卫的搜查。
所以阮卿栾一直被困在上京城内,靠着捡垃圾吃维持基本生活。
但今日不知为何,往日勘查甚严的城门口,守卫三三两两,十分分散,人人脸上都带着恍惚畏惧的神色。
阮卿栾这才瞅准了机会,混在一支逃难的队伍中离开了上京城。
原本还在因为终于逃离了上京而沾沾自喜的阮卿栾,这才发觉在上京城外生存更是难上加难。
他原想趁机回到家乡去,再想办法探听消息,寻找三皇子。
然而在京城中他还能捡拾垃圾维持生计,到了城郊外却只能咀嚼点草根和树皮。
从城中一同逃难出来的百姓虽然暂且算得上体面,每个人脸上却都挂着戒备之色,更不用说给陌生人施以援手。
之后的五天里,阮卿栾简直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直到走到二百多里外的寿岩城,这里是唯一一一座愿意接受难民的城池。
城里的大户正在给难民们施粥,阮卿栾禁不住面露喜色,然而在进城时却受到了盘查。
“你不行。”官兵用怀疑的眼神打量阮卿栾,“哪里来的乞丐,怕不是北卞人的奸细,不能放你进城。”
被称呼为“乞丐”那话听得阮卿栾满脸羞窘,毕竟自己好歹也是新科状元,但在听到“北卞奸细”的字眼阮卿栾忍不住心头一惊。
奈何已经有两天滴水未进,啃食草根吃的他腹部疼痛难忍。
闻着城内米粥的香气,阮卿栾饿的头晕眼花,软下声音哀求道,“兵爷烦请您行个方便,再不吃点粮食恐怕我就要饿死了……”
“不行不行,快点让道,别打扰大爷们干活!”守城官兵粗鲁的将他一把推开。
阮卿栾饥饿之下禁不住怒从心起,虽从小寄人篱下的长大,但自己好歹也是阮家的堂少爷,为很多世家公子心悦,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然而自己此刻根本就一无所有!
饥饿和仇恨令阮卿栾看向守城士兵的眼神都冒着绿光。
那官兵被阮卿栾瞪着,脸上露出讥讽之意,“瞪我有屁用?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父母把你生做了乞丐,还是个男的。若是个漂亮的女娃娃,还能去怡红院混口饭吃,运气好被大人物看上了,老子还得给你当差。”
阮卿栾闻言一愣,顺着官兵的视线看向另一侧的小门。
城楼另辟的小门前排了长队,大多都是穿着破烂,逃难来的百姓。与众不同的是,这些人大多都是年轻女孩儿,在队伍里暗自垂泪,身边则是鬓发斑白,依依不舍的父母。
小门前立了个牌子,上书“入选者小米三斗”,一个老鸨样的女人正在对队伍里的姑娘挑挑拣拣。
阮卿栾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个念头。
或许自己可以试一试……他是个哥儿,不是吗?
若是放在从前,阮卿栾对妓坊的人和事简直鄙视至极,更别说出卖自己的身体。
但饥饿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疼苦。
阮卿栾饿的冷汗直流,青天白日下眼前阵阵发黑,禁不住抬起虚弱的脚步,缓缓向那条队伍走去……
“你……阮卿栾?”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阮卿栾顿时周身一震,震惊的回头。
阮软提着个米袋,同样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等等,靠,你别晕啊!小爷我可抬不动你!”
第21章活着,再见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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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栾狼吞虎咽的吃着阮软带来的干粮,稀饭足足喝了三桶!
阮软在旁边儿看的心惊胆战,“你别把自己给撑死了,我可没地埋你去!”
堂兄向来说话不好听,阮卿栾以为自己都听习惯了,此刻却格外敏感,总觉得对方是不是在诅咒自己?
“你去哪?”
阮卿栾看到阮软抱着米桶起身,忍不住问道,眼睛死死盯着阮软怀里的粮食。
“给张姨他们一家子送吃的去,”阮软见阮卿栾那凄惨的模样,开始解释,“路上还好有张家的照应,不然就……”
“不行!”
阮卿栾黑着脸上来抢夺阮软的米桶,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这可是乱世!我们的食物尚且不够吃的,哪里顾得上旁人!”
阮软奇了,“嘿”笑道,“谁跟你说我们粮食不够的,多亏我机灵,沿途把钱换成了米面粮食,藏在了路上各个小城驿站……”
“那也不行!”阮卿栾冷声道。
阮软发觉从前这个软蛋弟弟怎么变得这么强势,而且……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从前在乡下,阮卿栾尚且省出零用钱来接济乞丐,如今到了要救命的时候,反而不许了?
阮软哪里是听阮卿栾摆布的人,当即冷哼一声,“小爷来时的车叫山贼抢了!若不是张家人,半点儿盘缠都不剩!再说这钱又不是你的,你……”
突然间,阮软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被阮卿栾恐怖的眼神吓住了。
阮卿栾原本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意识的放大,瞳孔很黑很黑,却没有一丝光亮和情绪,瞪向阮软的时候简直不似活人。
“你可知我一路上都看到了什么人间炼狱吗?”阮卿栾声音毫无温度和感情,“一起逃难出来的李家人原本有五个孩子,每走一天就丢一个,晚上总能闻到那家人做肉汤的香气。前夜我饿的不行,原本想向他们讨要一碗,却发现李家人正因为肉汤跟其他难民厮打,最后李家两口子都被砍成了肉块,串在木棍上烤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