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1 / 1)

沈穆清脸上不禁热烘烘的。她强作镇定:“正当的交往,家里人自然是知道的!”

时静姝哈哈大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这件事不正当了?”

沈穆清自觉失言,脸上闪过懊恼之色,时静姝已语带调侃:“赶明我也求求沈伯父,让你也给我坐几双鞋。”

“那有什么关系?”沈穆清嘴硬道,“你说说看,是要做平底绣鞋呢?还是要做高梆的高低鞋呢?因为我没有缠脚,我屋里的丫鬟最会做梆鞋了。”说完,还弯腰从炕前的踏脚上拿起自己的绣鞋,“不信,姐姐看看!”

时静姝有事一阵大笑,惹得应纷撩了帘子朝内张望。

沈穆清在心里把萧飒大骂一顿时静姝看着沈穆清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眼中才有晶莹闪烁:“穆清,你比我幸福!”

时静姝是什么人?独掌南京最大茶场达六年之久,精明干练不在话下。如果家里没有变故,时子墨怎会无欲无故把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孙女推到沈家来?在看时静姝眼里含悲……沈穆清不由心底长叹一声,佯装不满地道:“姐姐休要羡慕我。殊不知,我的苦恼多多!”

时静姝被她逗笑:“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苦恼?”

自己有什么苦恼?

怕哪天沈箴不在了,自己没有了保护伞?怕哪天大舍长大了,容不下这个离经叛道的姐姐?怕哪天生意失败把本钱亏完了,生活无着落……说来道去,都是对未来感到迷茫和不确定。可自己的这些苦恼,何尝不是静姝苦恼!

沈穆清怎么说的出口。

特别是在时静姝的担心全部变成了事实的时候时家的人不是已经弃时静姝于不顾,在时静姝为时家茶场的发展尽心尽力地奉献了六年之后……她脸上闪过一丝傍徨。

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时静姝看着她忐忑不安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看到的那双男子的布鞋……她目光流转,倾身俯在炕上,轻轻地问沈穆清:“是不是在为那个穿鞋的人苦恼?”

没想到时静姝会这样猜测……沈穆清不由汗颜。

时静姝看着她尴尬的样子,以为自己猜对了。掩嘴而笑:“你说给我听听……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说不定,我有办法解决你的苦恼呢?

沈穆清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保密?”时静姝看沈穆清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穆清突然间有种回到大学时代在寝室开熄灯会的感觉……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时静姝能理解自己那些刻在了骨子里的思想……她心念一动,把自己和萧飒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时静姝听。

时静姝嬉笑的面孔渐渐变得严肃,就像她在为一桩关系生死的生意谈判时的表情。

“……我很喜欢他。我也知道他喜欢我……别人听了一定觉得我很傻。就是萧飒,我也没有当着他说实话……不过是个通房而已,嫁过去后找个理头是卖是死都随自己心意……可我就是做不到……正如老爷所说的,如果是上长辈所赐,我还可以懵这心安慰自己:那是他年纪小不懂事……可二姐不同。有时候,我想起她,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被主流社会所认同,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你说,如果换成了你,你会放弃争取自己即将得到的利益吗?”

沈穆清把自己的感觉和担心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也不管时静姝能不能听得懂。

在心里闷得长出了苔藓。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场合!

“不能!”时静姝看沈穆清的目光很认真,“如果是我,我不会放弃,你做了萧飒的正妻,又不能让萧飒纳妾,那就是挡了她的生存的路。如果是我,但凡有一口气,都要和你斗到底。”

还是时静姝能理解自己的感受。

沈穆清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如果想手不沾血地或者,就不能嫁给萧飒……你能明白我每次看到萧飒时的那种遗憾吗?”

时静姝没有作声,好像被沈穆清的这一句话勾起了万千心绪般地发起呆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静姝之见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羊角灯里的烛火,不是噼里啪啦地爆灯花。

过了良久,时静秼才轻轻地道:“穆清,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年都没有过完就起程来了京都?”

沈穆清正想问她。

闻言立刻点头。

时静秼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烛火。

“年初,我查出四叔家的三哥管的几家铺子账目有问题,当时私下和三哥谈了谈,三哥说,因为三嫂娘家哥哥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他私下拿去转账了。亲戚间借账,也是常事。我当时用公中的钱把帐平了,嘱咐他如果年前不能把钱收回来,跟我说一声,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九月份的时候,他还钱没有多久,我去镇江清帐,船行一半的时候,突然翻了。”

沈穆清惊愕地望着时静秼。

“船翻了!”时静秼望着她苦笑着点头,“长三丈有余,头阔五尺的船,竟然翻了。“沈穆清口干舌燥:“难道是你三哥““我不知道!”时静秼眼底闪过悲怯,“我去镇江查账的事,只有我大伯知道。负责行船的,是我六婶娘家的一个侄儿上船之前,我并没告诉他握去哪里。而且更奇怪的事还在后头。十月中旬的时候,我七叔生辰,家里唱戏。我当时和几位婶婶一起坐在水榭里听戏,偏偏我起身去净房的时候,一盆月季花从屋顶落了下来要不是紫荆在一旁推了我一下,那花盆就正好落在了我的头顶。你说,月季花怎么就上了屋顶了?”

沈穆清没有办法回答。

“我事忙,所以每年的十一月下旬就会去给舅舅送年节礼。暖轿行至狮子桥时,突然有一帮打群架的人冲了过来要不是我长了一个心眼,临时把家里身手最好的一个护院叫着随行,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会不会是巧合?”沈穆清言不由衷地安慰着时静秼。

时静秼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希望是巧合。”她端起面前的茶盅,低头望着茶盅里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的绿色嫩叶,“我舅舅住在夫子庙旁边,去狮子桥,是因为我二伯让我帮他带那里鸭油酥烧饼”

“可这也太明显了”沈穆清不禁道。

时静秼对沈穆清的话置若罔闻,低着头,继续低声道:“问题是,夫子庙也有鸭油酥烧饼,可二伯偏偏点着要狮子桥的我也知道,这些事如果是个阴谋,要么主事的人太蠢,要么,就是有人想要嫁祸于人”

沈穆清已有些明白。

“我要祖父帮我做主,查清楚事情的缘由,可祖父却给了我一万两银票,问我,愿不愿意到京都来,借沈伯父之力做点小生意。”她眼角终于有了晶莹的泪珠,“时价在南京三百年,是钟鸣鼎盛之家,老一辈的,也有终身未嫁的姑奶奶,寄养在家庙,安安生生的过了一辈子却偏偏要送我到京都来我从类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离开时家,通身家当不过两千两银子母亲抱着我大哭,说,谁让我是女儿身?谁让我太能干?”

时静秼的眼泪落下来,滴在黑漆炕桌上,灯光下,只看见一片水光。

沈穆清想到了时子墨托付沈箴的事。

时静秼,恐怕永远不能再回时家了吧?

她轻轻地握住时静秼的手,“静秼姐,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有时候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嘴羡慕别人家有姐妹。你做我的姐姐吧?“时静秼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