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起元连忙道?:“陛下多虑,太子仁慈温和,百姓多有称赞,不像犬子顽劣,二十几了还待在家中。”
洛月吟连忙附和。
话题又被转移,洛家父子费尽心思的推脱下,甚至难以注意到皇帝父子的面色,是越来越沉,被钟徒明捏住的金杯,不知?道?何?时已变形,酒液泼洒在虎口。
钟觉仁扯了扯嘴角,又开?口:“洛公高看小子了,吾一直觉得自己愚钝不堪,往日?处理公务也?得反复思索才能解决,如今看见月吟,便羡慕他有洛公教导。”
洛起元忙道?:“殿下怎会如此?贬低自己?殿下的才华,世人皆知?……”
他又一次将话茬推开?,打心眼里不愿意。
先不说他本身就看不起皇帝父子,再说如果?钟觉仁真拜他当老?师,然后老?师抢学生的皇位……
文人注重师生关系,门下学生如同膝下子女?,亲密如一家人。
这古往今来,只听说过少师为太子搏命,极力争取皇位,可没听说过父亲要抢孩子东西的案例。
这篡位再怎么不地道?,也?可以硬扯是皇帝昏庸无能,洛家实在不想百姓再陷入战乱之?中,故而冒着?天下咒骂的风险,也?要在摇摇欲坠的风雨之?中夺取皇位。
可要是太子与洛起元是师生,那么就算洛家将刀抵在旁人脖颈,那群文人也?会朝他们吐口水,大骂是洛家早有图谋,是他不好好教导钟觉仁,才导致太子昏庸。
日?后,就算他和洛月吟做得再好,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百年世家的清誉彻底废在他们手中。
所以无论皇帝、太子如何?说,他都?不肯松口答应。
而另一边的皇帝父子,实际也?是如此?考虑的,洛家越不肯同意,之?前孟云山提起的事就变得越发可信。
难道?洛家真的有不臣之?心?
钟徒明沉着?脸,视线扫到另一边。
孟云山低头?端坐在原位,从开?始到现在,不曾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故意引导洛家。
钟徒明与钟觉仁起初听到这事,还觉得不可置信,甚至怀疑是孟云山担心自己的位置,故意污蔑洛家,钟徒明还无奈宽慰了孟云山几句。
可孟云山言辞确凿,甚至拿出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说京城内外都?在传这事,洛家之?心已众人皆知?。
两父子虽不喜孟云山,觉得他往日?做事太过死板规矩,可此?刻也?成为了他们信任孟云山的理由,他这种人不可能会为了官职,而故意抹黑旁人。
但这两人起初也?只是半疑半信,如今却觉得有八分可能。
成为太子少师是何?等殊荣?古时有多少文人挤破头?皮争抢,只为教导太子,
更何?况钟觉仁九成九是要继位,到时候再将对方加封为帝师,已是每个文人的至高理想,怎么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呢?
想到此?处,钟觉仁拿起筷子又放下,前头?的菜肴是一口未动,半点都?吃不下。
而钟徒明又一次想要开?口,试图给洛家父子最后的机会,却听见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吼声。
侧殿宽敞又有紧闭房门隔挡,而那吼声又极远,所以极难听清,只能模模糊糊听出清君侧三字。
但单是这三字,就足以让人惊慌。
一直不说话的孟云山突然爆起,手掌猛然砸向桌面,便喝道?:“尔等竟敢勾结禁军谋反!”
禁军是只听从陛下旨意,看守皇宫的军队,钟觉予带领军队伐楚,京中就只剩下驻守城墙的护城军和禁军。
而皇帝两人本就对洛家起了疑心,又听见可以信任的孟云山说出这样说,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如同对方的话。
孟云山随手抓住一个瓷碗,几步向前,一副将皇帝太子挡在身后模样。
钟徒明两人下意识躲在他身后,继而钟觉仁露出个脑袋,便破口大骂道?:洛起元你好大的野心!”
对面的洛家父子满脸茫然,他们确实惦记王位,但是也?没计划到这一步啊!
洛起元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大喊道?:“微臣冤枉啊陛下,微臣冤枉!”
可皇帝父子仍然一脸警惕,看样子是完全不信任对方了。
在看外头?,宫殿外日?光灿烂,却不再似以往平静,喊杀声将这座城市震起,惊恐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只见那城门大开?,没有半点破损的痕迹,好像军队到了门口,他们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一样,守城的士兵不见身影,或者说是已加入转身回?来的军队里,尤其是梁家兄弟,甚至不知?从那儿掠来两匹马,紧跟到长公主殿下身边。
不得长公主殿下重用是假,留下来里应外合是真。
皇宫门口的禁军慌张应对,却拦不住气势汹汹的大军,转眼就被破开?大门,直冲向里。
同时有人带领着?大喊:“长公主殿下收到密令,说洛家要趁此?机会夺取皇位,要殿下立刻领兵回?朝。”
“与此?事无关者立马放下武器,躲到一边。”
“反抗者一律为反贼洛家党羽,杀无赦!”
这样的声音随着?一个个小队,在京城东南西北四处传开?,许是钟觉予往日?的风评太好,听到是她的命令,百姓竟离奇平和下来,躲回?自己房屋中等待。
而那些?想趁乱、浑水摸鱼的人,还没有开?始作乱就被俘获,尤其是故意闹事的人,直接被当场斩杀,尸身留在换地,任由血水流淌,用以震慑其他人。
因此?,越发没有人敢吵闹,偌大城市只剩下军队来回?跑动的声音,好似风雨欲来的预兆。
再看皇宫里,钟觉予已带兵冲向里头?。
只听从皇帝命令的禁军还想反抗,却敌不过钟觉予这边人多,以十万人马力压一万禁军,瞬息就被碾压过去。
下一秒,钟觉予翻身下马,右手执长刀,大步踏上已被血水覆盖的台阶。
阮鹤、李时归等人连忙跟上,能跟到这儿来的,已都?是钟觉予亲信,所以钟觉予不曾出声喊停,仍由他们跟着?自己。
之?前守候在旁的侍从,已被箭雨射死,木门上还插着?许多箭雨,窗户被打穿,看起来有些?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