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附和的笑声不断,洛月卿收回往外看的视线,再看向里?头。

除去洛月吟,还有?三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各色衣着?看似简单,实?际十分讲究,单是腰间挂着?的白玉佩都值千金,更别?说其他。

而且洛月吟与?三人的关系极好,自从赶来之后就笑语不断。

洛月卿实?在犯困,却?又得强打着?精神,以防这些人突然将?话题转到这边来。

“小妹,你尝尝这个。”

怕什么来什么,洛月卿只能向说话的人看过去。

那人相?貌堂堂,脸上挂着?爽朗的笑,补充道:“这荷花酥可是思明楼中的特色之一,是店家专门从扬州请来的厨子?,手?艺极好,这一荷花酥表皮层数多且分明,并薄如蝉翼。”

洛月吟配合道:“这是林兄听说你要过来,专门交代厨房准备的,要是往日点这个,还得让随从提前一天?跑过来预定。”

那人便笑着?点头。

殷勤得有?些过分。

洛月卿瞟了眼旁边的洛月吟,想不到这人晚上说了那么多,仍然不放心,又带她来“相?亲”了。

不过洛月卿并不买账,语气淡淡的,像之前一样拒绝。

那人也不生气懊恼,只是笑着?说:“那等一会?你再尝。”

倒是旁边的洛月吟面色稍沉,又和其他人聊起天?来。

洛月卿不曾理会?他,又索然看向别?处。

另一边的长梯传来脚步声,洛月卿原本没?在意,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视线骤然定住。

为了留下良好视野和光线,五楼不曾用高墙隔断,而是用绳吊起一片片竹帘,隔开片片空间。

其实?这样已经足够,哪怕两桌紧贴着?,也只能从竹帘缝隙中瞧出一点儿轮廓,完全认不清来人。

可谁叫对方是钟觉予,洛月卿最熟悉不过的枕边人,昨晚还借着?烛光,细细打量过,现在要是真认不出来,那就未免太薄凉了些。

不过她身边的另外一人就陌生了。

洛月卿微微皱眉,注意力不由被吸引过去。

那人看起来年纪有?些大,大抵四五十左右,身材瘦削,面容枯黄带长须,外面披了件宽松衣袍,好像在遮掩里?头官袍,不过他气质卓越,哪怕五官普通,也挡不住的肃穆锐利。

洛月卿不由猜测,这是朝中哪位重臣。

因小楼只有?两面临湖景,洛月卿等人占了一边,就剩下另一边,所以这两人在小厮带领,落坐在洛月卿对面的位置。

钟觉予看起来十分敬重对方,一直在谦让。

而另一人只是稍拒绝后就听从。

洛月卿眉头一挑,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

能让长公主殿下如此的人,在大梁可不多啊。

对面的人不曾注意到这边,因为今日的事情,两人心中都有?不少?考虑,故而难以注意到周围。

周围的人还在聊天?,洛月卿没?兴趣参与?,终于在无趣之中寻到一点儿乐子?,便一直在往对面看。

钟觉予也换了身绣着?翠竹的锦色长袍,发髻改做玉簪梳起,仅是个侧影,也能瞧出风光霁月的模样,比这些所谓的名门公子?哥更吸引视线。

洛月卿思绪一偏,便忍不住想起钟觉予身上的痕迹,那写着?洛月卿三个的墨痕,也不知道洗去没?有??

不过思考一下,钟觉予本来就起得晚,一路匆匆忙忙,早朝刚下又约人来茶馆,中间没?有?任何停歇,自然也没?有?如何处理的时间,那墨痕应该还在……

洛月卿唇边的笑意更浓,心里?头的那点恶趣味又跟着?冒出来。

这种感受是难以形容的,像是天?上的月亮被凡人揽在怀中,本该皎皎如玉的人印上凌乱的专属,哪怕是再正直善良的人,也会?因此掀起难耐的感受。

旁边的人又说了些什么,洛月卿没?仔细听,连敷衍都变得十分。

洛月吟越发不悦,却?依旧强忍了下来。

再等片刻,洛月卿便起身,说自己?想下去走走。

洛月吟正嫌对方不肯给自己?面子?,见她要离开,连阻拦都不曾,挥了挥手?就让她离去。

而另一边的钟觉予跪坐在竹垫上,虽然姿态轻松,却?也透着?矜贵,唇边带笑道:“孤见孟相?往日勤勉至极,还以为孟相?从不会?踏入这种享乐之地。”

孟云山微微摇头,解释道:“殿下高看本官了,我少?年时也曾羡慕那些个家境富裕的学生,有?闲钱可登上这茶楼,望一望京城中的风采。”

他因过分操劳而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怀念之色,便笑道:“但是下官家中贫困,即便任职之后,费尽心思省下几个月的俸禄,也只能勉强登上二楼,点一杯清茶。”

他见钟觉予露出怔然神色,又宽慰道:“这就足够了。”

“若不是先皇后将?我留下,我恐怕连上楼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回到故土,日日期盼着?富户家里?的孩子?能争点气,最好考中个名次,好让富户多赏我二斤肉。”

钟觉予便道:“孟相?豁达,如今要是孟相?愿意,想必京中会?有?不少?人连夜排到孟相?家门口,期盼着?能请孟相?喝杯清茶。

孟云山摇了摇头,叹道:“不必了,那不过是少?年时微不足道的虚荣心罢了,如今想来,也只觉得好笑。”

“哦?”钟觉予话锋一转,又说:“那孟相?少?年时,真正所追求的是什么呢?”

清风掠过,掀起湖面圈圈涟漪,旁边栽种的柳树成?行,曲着?树干垂着?柳条,好似在瞧水面中的倒影。

木板隔音稍差,即便身处最顶层,也能听见一、二层的笑闹声,多是进京赶考的年轻学子?聚在一块,谈天?说地,以诗词表达自己?的抱负。

孟云山不由恍惚,又想起当年缩在角落的自己?,那一身破旧官服穿了又穿,洗到发白,却?也双眼放光,贪婪着?瞧着?这偌大的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