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越往山上走,周围愈发寂静,车灯照着前方的路,形成窄而迂回的光道,再向前就是盘山路,继续行驶了半小时就到了一处废弃破旧的工厂。

周寅坤下了车,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是浓重,身着黑色便服的中年男人脚下躺着一个人,枪弹是从眉心穿入的,大量的血从红色窟窿里不断往外涌着,在石灰地上形成不小的血滩。

“段sir果然雷厉风行,做事不拖泥带水。”空荡荡的工厂里回荡着讽刺意味的鼓掌声。

“少废话,你这么搞死了买家,生意场上,算是卑鄙吧。”段凯擦擦手上的血,对上那带着笑意的眼睛。

“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向都是货出了,就不关庄家什么事了,他能不能将货安全运出,走什么路线,死不死的,那就看他自己能力了。”这话周寅坤说的想当然。

也确实,这事在外界看来,就是那顾成发拿了货,要贩运进欧洲,之后被香港警方在港口缉获,在去其家里逮捕的过程中,对方开抢射击警务人员行为恶劣,火迸过程中将其射杀,合情合理,跟他周寅坤没有任何关系。

“死人也看了,逮捕令也撤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香港?”段凯问。

“很快,不过警官都不谢谢我?帮了你手底下那群废物这么大一个忙,明天都能上新闻头条了”。

段凯冷哼一声,没理会。

“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了敏娜?”,提到女儿他不自觉攥紧握着的枪,手上暴出青筋。

“我可没拦着她,你心知肚明是她自己不想回去。”男人语气搞得很无奈似的。

段凯当即皱眉:“你想赖账?!”

周寅坤笑了:“放心,你那个女儿送我我也没兴趣,只要你把手里的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我保证叫人把你的乖女儿完璧归赵。”

“仅此一次,好自为之。”段凯警告道。

“话说的别这么绝,你现在也是沾了人命的手,警官大人”。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说完转身出了仓库。

*

此时已经夜里两点,周夏夏果然很听话,没有锁门,不但没锁,竟然还开了个小夜灯,也不知道是不是给他留的,当然这在周寅坤眼里,就默认成是。

此时,她乖巧的睡着,昏黄的暖光映在那张小脸上,轮廓显得更加柔和,鼻子小小又很挺,睫毛长长还很翘,连哭的时候都会沾上些泪花,还有这小嘴,这么一点点,亲起来香香软软的,只是她现在躺在着双人床上偏偏卡了个边,也不知道躲个什么劲儿。

男人顺带瞥了眼桌上的练习册,写了一半,看来是打完电话就放下笔了?还说什么是为了把练习册写完?明明是为了等他,这不也没写完,越琢磨心情就愈渐明朗。

男人冲了个澡出来,上身赤裸下身松松垮垮裹着白色的浴巾,见床上的人儿连个姿势都没换,他忍不了了,上床一把揽过蜷在床边的女孩,这么大动作,惊醒了熟睡的人,她迷迷糊糊又很惊悸的睁开眼:“周,周…”

“嗯,我回来了,快睡觉”,周寅坤怀里圈着人,下巴抵着夏夏的脑袋感受她发丝的柔软,那股好闻的雪糕味儿也随即浸漫鼻腔,一时间,心情除了明朗又多了分安逸。

倒是这感觉,他喜欢。

第0014章关系

缅甸北部,佤邦。

从缅甸到俄罗斯,再从俄罗斯到香港,接着能安全返回缅甸,兜兜转转折腾了一大圈,一个多月过去了,伤也基本痊愈了。

站在视野极好的落地窗前,透过弥漫的晨雾,比劳山的轮廓愈渐清晰,男人嘴里没有叼烟,手里也没有端着酒杯,而是一手随意揣着兜,另一手翻弄把玩一只白色的打火机,火焰的光,燃起又熄灭,晃着他塑雕般精致的侧脸。

光,忽明忽暗,眼前画面一闪,一双白皙细嫩的手死死抓着一条蛇,抬眸看,她眼底泛着红吓得够呛就是不撒手。耳畔又鸣起她抽泣的唤着小叔叔,一手重重的按住他身上的出血点,把他搂的紧紧的,还记得船医说,“正常人一般情况下输出血量最好控制在400~600毫升间,周小姐一次性输出850毫升确实是有危险性的,可她偏是不肯停下,是之后见她面色苍白再进行下去怕是会导致休克,才强行拔了针,但我理解周小姐是救先生心切…”,原来,在他伤害了她之后,她也从不曾对他有过杀心,甚至听见她哭着喊出小叔叔那刻,第一次对死亡心生恐惧,他拼了命的想活,想要活在有她的每一天。

而她又说这种感情是亲情,只有亲情,只能亲情,他们一次次淋漓尽致的性爱高潮,又一次次的共同经历生死,即使货轮上平平淡淡与世隔绝的那段日子,他也从不觉得腻,对周寅坤来说,他绝不可能只和一个女人做爱,总想尝些新鲜的,也不可能为一个女人身处险境,既麻烦又没必要,女人多的是,死了再找,更不会与一个女人在隔绝外界的环境呆上超过一天不觉得厌烦,可对周夏夏,他所有的规则都变成了“随机应变”,这么想,他倒觉得他爱她,她是他的小侄女,也是日思夜想的爱人,两种感情碰撞在一起,让人体会了久违的亲情,又激欲了荒唐的爱情。

可她呢?爱他吗?一点都不吗?

火焰的光彻底灭了,窗前的人已经不在了,远处映着的比劳山洒着好大一缕光,天亮了。

夏夏还睡着,感觉被子被人往上提了提,额头随即覆上男人炙热的吻,“等我回来”,那声音低沉轻盈像是梦里,可她却下意识的应了声。

*

阿耀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想必坤哥跟夏夏一定是睡着,他便没去打扰。

见周寅坤出来,阿耀上前,“坤哥,现在出发去基地吗?”

周寅坤应声上车。

阿耀看向后视镜,后递上一份文件,“坤哥,查到了,这是来自泰国秘密医疗机构在1991年进行的一台婴儿手术的全部记录,为周夏夏主刀的医生叫穆伽,此人并不是泰国本地人,而是塞尔维亚人,此人支持科索沃民主党,也是科索沃解放军的医疗负责人和科索沃解放军领导人的医疗顾问,我们顺着往下查,科索沃解放军有个叫“德瑞尼卡”的核心组织,穆伽也是其当中一名重要骨干,组织掌控着科索沃境内的毒品、贩卖囚犯器官、盗窃走私武器等,并从事谋杀活动,他们在科索沃及阿尔巴尼亚北部城市有多个秘密监狱,作为倒卖器官的中转站,一部分的流向就是给周夏夏手术的秘密医疗机构。此医疗机构以慈善为名义挂牌,私下却做着器官买卖的生意。”

报告记录一页一页地翻着,从报告看周夏夏还确实是周耀辉亲生的,原以为亲爹怎么会把这种有危险性的秘密信息放在亲女儿身上,现在想想,倒也合理,如此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要放在自己最信任的人身上。

不过……,男人眸色一沉,科索沃正处于欧洲东南部,与西南面接壤的阿尔尼亚同在巴尔干半岛,且东邻黑海,西靠亚得里亚海和地中海航线,南临希腊半岛、北达匈牙利,是联通欧、亚、非三洲的枢纽,这周耀辉这么好的地理位置留着不用,搞什么贩卖器官,那才能赚几个钱,可储蓄卡里的内容就是偏偏没有提到这块宝地,“再去查查,秘密监狱现在还都在不在,那个医疗机构又是跟周耀辉什么关系。”

“是,坤哥”,时隔几秒阿耀又问,“坤哥是在怀疑周耀辉与科索沃的秘密监狱有某种关联吗?”

“不然你觉得他周耀辉是什么好鸟儿,如果这条线路打通了,欧洲指日可待,贩卖器官那俩半籽儿他能看得上?”,周寅坤不以为然。

“德瑞尼卡是科索沃解放军内部组织,如果真帮了周耀辉开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阿耀语气略显疑惑。

后座男人不屑一笑,“还能为什么,中国有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穷地方常年闹独立,没钱怎么养兵,没兵怎么折腾,黑钱当然来的快,周耀辉拿了钱,别人自然办事,他用那些钱给人填了缝儿,自己赚翻倍的钱,方便了自己,娱乐了别人。”

阿耀点点头,表示懂了,“坤哥,到基地了。”

*

屋里人都聚齐了,知道坤哥这次俄罗斯之行受了重伤,都要来看望。

卡尔才执行完任务回来,就跟听了花边新闻一样,“听说老大为了小…小…小什么来的?…小侄女!为了小侄女受伤了!还伤的不轻!我就说吧,女人害人,漂亮女人更害人,咱老大,什么时候为女人伤成这样,那就不可能!你说老大是不是想玩个那叫什么来的,就中国那句话,英雄救美?是不是这么说?”

奥莱不知道怎么也起了兴致,小声道,“其实你别说,我还觉得坤哥跟小夏夏挺般配的,那站一块绝对的郎才女貌,就是年纪差的有点多,不过也没什么,有的男人好几十岁了照样娶小媳妇。”

阿步也来迈了,忍不住开口,“何况坤哥长得好!有钱有势有体力,那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呢,我倒觉得,小夏夏挺喜欢坤哥,跟比劳山还替坤哥抓了要咬伤他的蛇呢!你看她那么弱,竟然徒手抓蛇,这不是有点喜欢能是什么?”

“是特喜欢呗”卡尔此话一出,屋内轰然溢出小声窃笑,多数捂着嘴憋的脸通红也不敢笑的太大声,毕竟,这绝对是嚼舌根,对方还是坤哥。

那是年龄问题吗,那是她叔……,这不乱伦吗,这群臭小子,韩金文轻咳一声,“你们就瞎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