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野软下声去,“我可累了,快送我回家。”
老房子里,常在峰轻轻揭掉林天野脸上的创可贴。
金器厉害,割破的地方血肉狰狞,伤不重,看着惊心。
常在峰痛苦地说,“野哥……”
“多大个事儿?”林天野故作轻松,“几天就长好了!大场面都经历过了,在乎这点儿?”
不是一回事。
常在峰心疼难抑,“我对不起你。”
林天野叹口气,“是野哥对不起你!要过年了,你们家……别因为我不开心。”
常在峰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肩颈之间,使劲儿吸口气,“放心野哥,放心!”
过了一会儿,疲惫不堪的林天野睡着了,常在峰在枕头上瞪着眼,心里划出一道比林天野脸上还长还深的伤。
有些事情躲不过去,只能直面。
常在峰想:那就直接点儿吧!
翌日是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吃完早饭秦冬阳和林巍便开车去小野。
没进城呢,林天野打电话来,“我今天不去店里,你和冬阳直接来老房子。”
“累着了?”林巍问他。
“活干不完!”林天野只说,“来就得了。家里什么工具都有,野哥今天专门伺候你俩。”
进门看见林天野脸上一条子伤,林巍和秦冬阳同时惊问,“怎么弄的?”“又和人动手?”
林天野尴尬一笑,“在峰他妈过来发了顿威。”
林巍闻言仔细看看林天野的伤口,“不愧是中队长的妈,够厉害的。常在峰怎么说啊?”
“我压着他!”林天野道,“那可是妈!”
“压得住?”林巍问。
“应该吧!”林天野说,“他没那么混。”
“那你俩咋办啊?”秦冬阳自己的事情还挂着,替人操心。
林天野笑,“该怎么过怎么过呗!惹不起躲得起,野哥以后机灵点儿,不让老太太得手。”
秦冬阳有点儿心疼他,“常队他……野哥有信心啊?”
“冬阳,”林天野一直也没和秦冬阳细聊过天,借这个机会说,“野哥是个粗人,想东西浅,不怎么琢磨信心不信心的。我比你大这么多,经历也多不少,总觉得好多事儿吧,就得顺其自然。林勇同志豁出命去查了一辈子,啥结果?他那么死的,野哥没少做噩梦,憋屈的时候憎恨一切,恨不得和世界同归于尽,可我没有,那就挺不容易的,值得自豪。啥都有个定数,谁能想到一个杀亲妈的王八蛋能替咱们把线头拆开?谁能想到警察受限制的地方我当律师的哥们都给补上了?从后面往回看都是因果,杨兴华田龙山他们躲不过报应,当时能明白吗?最难熬的日子熬过来了,咱就有权过好日子。在峰怎么样我说了不算,野哥和他这样,对错难定,等到老了,要死了的时候回头看,谁也没骗谁,都是自己乐意的就行了。所以野哥不会难为他也不会难为自己,后面碰到什么事儿都好好活,不白做回人啊!我妈屈我爸惨,那不都得放下?放下才是好爷们呢!”
秦冬阳心中大动,不由自主地想:难怪爱情枯萎,沈律也没太恨林律,还能拢好衣衫做朋友。大概也是他站在结局上往回看,发现虽然花凋蕊谢无可救药,当初也是真的盛开过,不是虚幻假象。
永恒固然值得向往,消亡也有许多形式,不是每一种都烂得臭不可闻。
推及自己,始终在踮着脚尖够取林巍的爱,累了疼了不免怨尤,可是即使终归没能得到,那些怨那些怪经过久长的岁月浸泡之后,苦味也会淡去的吧?
只剩最初的那一点梗心,还能留有淡淡的余香。
他赞叹说,“野哥你是真的棒。隋萌姐和我说过真正的勇敢不是对抗社会和他人,而是直面内心。我不和谁对抗,就是应付不了自己,野哥比我厉害。”
“再长几岁啥都好了!”林天野拍拍他的肩膀,“有哥哥们在前面给你比着样子,小的不用怕。”
秦冬阳很认真地笑了,“幸亏有你们。”
第178章 我当宝贝
男人家的,聊聊天把气氛聊温情了,林天野不适应,赶紧拽过围布来,“剪头发剪头发!哎我发现冬阳和你林律一个偏好哈,也爱穿白衬衫啊?”
“和他学的。”秦冬阳坦然说,“林律和沈律都爱穿,我小时候可羡慕了。”
林巍柔和地笑,“你野哥也爱穿,都是臭美。”
“我差多了!”林天野摇头不认,“休闲装哪有衬衫英挺?你们好好穿,精英配置。”
“精英?”林巍自嘲,“差点儿没跌在淤泥里面。”
秦冬阳眸光动动,静静看他。
林巍哄人地说,“多亏了冬阳。”
“嗯?”秦冬阳不懂。
“有了冬阳,林律不往脏地方走。”林巍从来没那样肉麻过,“咱都干干净净的。”
秦冬阳不出声了,也不看他了。
林天野使劲儿咧嘴,“我是和秦大沛不一样,愿意看你们浓情蜜意的,那也别太过分,酸掉了大老爷们的牙不得花钱治吗?”
秦冬阳被他逗笑了,正正经经地让剪头发,不再多说,听那两个好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地瞎闹。
离开林天野家返回林宅时,负责驾驶的秦冬阳突然道,“林哥,您在我心里永远白衣胜雪,我不想看你跌在淤泥里面,永远不想。”
“淤泥不是外界怎么对待我。”林巍见他还没忘记这茬,认真解释,“而是心魔。冬阳,它曾离我很近,可是林哥没走进去,就不会再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