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身子可还好?”卫明蔓一边问一边往管氏的腹部看去。
管氏顺着好友的目光低头看一眼,瞬间便知晓卫明蔓所问何意,面色平静地淡淡开口道:“好。”
卫明蔓早已习惯好友这般拘谨少言的性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心中总觉得这次与好友会面似乎比上一次见她时,身上多了一些淡淡的伤感。可她近日倒也从未听说过,宁忠伯府内宅有什么隐晦的事情。正想着要不要再劝慰好友一番,这时站在中央舞台右侧边的夫人、少女们,发出阵阵细微声响。
管氏和卫明蔓二人离台子稍微远些,身量也不比她人那般高挑,伸长脖子看向热闹人群却什么也瞧不见,耳边只隐隐约约听到后边的人在议论着什么“大小姐”“二小姐”“当年”这种零零散散的词句。
“宁儿,走了。前面好生热闹,咱们也上前去瞧瞧。”卫明蔓拉了拉管氏的袖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0116 假毛假凤凰,这波捧杀玩得6
“这就是右丞相府的二小姐吗?”
“还以为越二小姐生长在乡野间必粗鄙不堪,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位貌美得体的美人。”
“说得极是,这么一看越大小姐反倒更像带了假毛的假凤凰呢。”
“嘘……你且小些声音吧,得罪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越安就站在越歌的身旁,站得离她最近的那几位少女都是平日里与她不对付的人。今日得此机会嘲笑一番,这些人果真不顾自身修养对她评头论足起来了。
等到靠前一些,卫明蔓和管氏二人总算看清站在人群之中的主角。
人群之中,右相夫人挽着一名身穿紫色暗纹绣花鸟百褶裙的女子,女子明媚灿烂的笑脸让她心头一震。此刻管氏的脑海中跳出一个突兀想法:这是她心之所向的模样啊……
越歌轻轻挽住苏氏的手臂,笑着回应各位夫人的问候、见礼,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归属感。
家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要幸福得多得多。
“膳食已备好,诸位夫人还请入座吧。”苏氏眼看时辰差不多了,然而众人还在津津乐道地互相客套,不得已赶紧出声打断她们。
众人听主人家都发话了,只好止住话头纷纷找好位置入座,宴席的位置也是各有讲究,要是谁人坐错了位置说不定还会遭到他人鄙夷嘲笑。
不止贵夫人这一处蠢蠢欲动,男宾客那头也是引起一阵骚动。
“真想不到越姑娘竟是右相丢失多年的女儿,予之,还是你的眼光好。”赵言心中多少还是心有不甘,明明是他先看上的姑娘,为何……
裴其玄把放在远处的目光收回,认真看向赵言,一句一字说道:“我不是你,爱慕于她,与她的身份无关。”
赵言一愣,他不过是随意感慨一句,这人怎么这么认真。脸庞挂上笑嘻嘻的笑脸,轻拍好友的肩头笑着打趣道:“晓得晓得,不要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嘛。知晓你与越姑娘是情投意合,子莘只是心生羡慕感叹一句,无其他意思,予之莫要误会。”
“如此最好。”裴其玄依旧板着脸。
这场赏花宴在越歌看来就是一场权贵人家之间的相亲大会,相信不少待娶待嫁的少男少女们,今日过后很快婚事便有着落了。好在她已经定亲,她的两位哥哥也已定亲,倒是不用在这种场合再为哥哥们相看。
不过嘛,越安的亲事还没有着落,今日有好些夫人都找过母亲,就不知母亲如何安排越安的亲事了。
“二妹妹?”越安脸上有些挂不住,对方拿着糕点发呆,完全不理会自己。“二妹妹,上次听闻你在房中所弹的曲子甚是好听,没曾想在远离京都的僻远村庄也有如此厉害的琴师,竟能教出妹妹琴技如此精湛的学生。”她可没有听过什么琴声,不过能确定的是越歌不会弹琴。今日的风光都让这个妹妹抢了去,现下也该是时候挫一挫她的威风了。
说越安,越安就到了。越歌发呆回过神来听到这一长串的夸赞,心想:这久居内宅的人果真不简单啊,这波捧杀玩得真6。
“安安,莫要胡说,定是你听错了。”苏氏及时出言转圜。
夫人们当然不会在意越二小姐到底会不会弹琴,她们较为在意的是借此事提点跟在身侧的女儿们,该如何妥善解决应对诸如这般内宅争斗与复杂的嫡庶、亲疏关系。
“姐姐定是听错了,那不是琴声。”越歌确实不会弹琴,但是哼一两首曲子还是可以的。
“那应是姐姐听岔了,既不是弹奏而来的乐曲,那……”越安铁了心,今日定要越歌出丑。
既然对方这么想看她出丑,那她偏不如越安的意。
“歌儿再弹奏一遍,姐姐便知晓了。”越歌唤来身旁伺候的圆六附耳吩咐一番。
苏氏望向小女儿,看见她还是一副面上带笑毫无畏惧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也跟着放松安定下来。
过了一会儿,圆六回来复命回禀,一切已安排妥当。
同一时间,宴席之间的实木舞台上,载歌载舞的歌女们全都从台上缓缓退下。
0117 甚是美妙,隔了万水千山
这么多人面前且还有男子在场,她这个已经定亲的人就不必如此高调。
越歌从袖口中拿出一张轻薄且与衣裳同色的浅紫面纱戴上,等到台上空无一人后才缓缓走向舞台,来到台上站定,没有琴没有萧只身一人站着。
所谓的美人养眼也不是毫无道理,有些人只需往台上那么一站就算不言语不行动也是一幅美丽的美人画卷。
才刚站定,不远处就有悠扬轻缓的萧声传来,越歌离得太远看不见吹萧之人,但是她懂是何人在吹奏。压下心中的甜蜜,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
越歌唇瓣轻启,内心深处最喜爱的歌谣早已滚瓜烂熟,只要稍一起开头便能自然吟唱出来:炊烟袅袅起,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咿呀咿……四月春乍暖,隔着墙院,一阵风吹落花瓣,落到姑娘的眉间,咿呀咿……
一首婉转的民谣小曲唱毕。
台下众人久久缓不过神来,苏氏捏起帕子沾了沾眼角滑落的泪珠,而在一旁打算看好戏的越安也不禁红了眼圈。
“献丑了。”越歌微微向台下众人揖礼,缓步退下舞台。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赵言轻喃低语。越姑娘所唱歌谣无关风花雪月,猜想她应是把此曲献与右相夫妇……不经意间他也被动人的旋律带入了进去,一下子突然间想起来许许多多年少时和父母家人的温馨时光。
“母亲。”从台上下来后,越歌又回到苏氏身侧。
“我儿的歌声甚是美妙,快些回去坐着,不要累着了。”苏氏摸摸小女儿的手,确保没有受凉嘱咐她回到座位上好好休息。
“是,母亲。”乖巧行礼退下。越歌今日完全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只因这是父亲母亲特地为她举办的赏花宴,她不能丢了父母的脸面。各位宾客们越想看丞相府的笑话,她越要做到极致让他们挑不出相府的半分错处。
方才的插曲不过是一块小石子投入湖中泛起的涟漪,几名手持琵琶的乐妓重新回到台上助兴弹奏。清澈的声乐中掺杂着两侧坐席上各位大人、夫人们相互攀谈的声音。
越歌只管安静优雅地吃吃喝喝,其他事儿母亲大多数帮挡了去,可能是怕他人为难自己吧。拿起酒杯抿一小口甜酒,视线看向另一边的义姐,瞧她面上还有些不服气的神色,但好歹没有蠢到继续找事又在旁人跟前上演姐妹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