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天也特别蓝。一人一马哒哒的跑出大门外去,在夜狮背上几乎感到如履平地,云烟渐渐放松下来,只看着周围景色,一只手的小指无意的卷梳着夜狮背上鬃毛,一人一马一起走着也不急,夜狮显得很欢快,两只眼珠熠熠发光。
青山绿野,春日阳光下新鲜空气让云烟感到周身暖一些。不知走了多远,看到一处阳光点点的山坡,长满鲜草和小花。
云烟就停下来,拍拍夜狮的脸说就这休息一会。她顺着坡度看了看环境,芳草萋萋。小心翼翼翻身下来,动作显得有些生涩。下了马她一下像孩子般躺倒深深的草坪上,用手笼住双眼,手里玉牌上的禛字已经将手心攥出了印子,眼泪就无声无息的落下来。
太阳的光圈有些五光十色,夜狮在她身边悠闲的吃着草,时不时来嗅嗅她头发。
恍惚中,她想起多年前那夜他第一次握住她手时的惊心动魄,那会她还是伏跪在他脚下的小奴才。
而今,在世人眼中,她仍是他的贴身奴才,在他贴身奴才的眼中,她却是他的夫人。
也许不止是他某些深夜里衣角的气息,不止是他外面那些她不知道的女人和事情,不止是他来自身份责无旁贷的皇室繁衍责任,更不止是那来自历史的可怕预言,还有很多东西,都交缠在一起,将她困于四方宇之内。
她感到有一种桎梏,画地为牢的困住她,也困住了彼此。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灵。
这不是她要的婚姻,也不该是他的。
爱新觉罗胤禛,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有与他并立齐肩的倾城后妃。
也许不该是那个跪在天地间与她起誓不离不弃,非此不可的男人。
有什么地方,错了。
135、如果云知道
云烟好像躺在草地上做了一个宁静又短暂的梦,没人来打扰。
只有阳光、马儿和茵草的气息。
也许还有那个人的气息,淡淡的檀香萦绕,带着禅意,带着感性与理性的独特性感。这香气,或许不是在鼻端,却是在脑海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连梦里,也挥之不去萦绕鼻端。
仅仅是,远远的,那个天青色的身影显得很美好。
他,是谁?
云烟睁开眼时,看见手间里的玉佩还静静躺在掌心。她将玉佩贴近眼帘咫尺,又拿远。看着禛字,一笔一划的看了很久,然后把它寄回颈间,贴着皮肤放入肚兜里,感到羊脂玉细腻而微凉的真实触感,摊开手掌看到那个清晰的禛字浮现在掌心里,就像镌刻进去的。
无论如何,相聚离散,自始至终,没有怨怼。
云烟缓缓坐起身来,就着山坡眺望远处。开始没发现山坡下远处的山上竟然是来时遇到的那座庙宇大觉寺,虽有部分焚毁,但山门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却依然有香火不灭,淡淡烟雾缭绕。
云烟偏头见夜狮竟仍旧在三步内不紧不慢的嚼着草,歪着脑袋看着她,表情着实可爱。不知道为何,她和胤禛的马儿总是一见如故,比如追云,比如夜狮,都很是件奇妙的事情。是气息还是什么?
云烟弯着唇低头看身边娇小鲜花开的正好,突然萌生想想摘一朵小花插在夜狮头上的冲动。但那朵朵小花正迎着春风和阳光顽强的展露貌不惊人的美丽,显得生机盎然。想了许久,也没有忍心去采摘,会心一笑的半蹲起来,冲夜狮儿勾勾手指。
夜狮真踏踏蹄子靠过来,云烟一下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亲了下,拉着缰绳就小步往山坡下走。
迎着落日的余晖,云烟站在大觉寺古朴的山门前,仰仰头似乎闻到香火的气息。
山门左右有撇子墙。山门里院子很大,里面有个年轻俊秀的小和尚正在扫地,抬头看见云烟拉了马站在门前。夜狮那俊俏的模样一下吸引了小和尚的视线,云烟见他看过来也微微一笑。
小和尚放了扫帚就走过来,双手合掌行了礼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的马儿……好生俊俏!”
云烟摸了摸夜狮的脸笑着点头:“小师傅夸你呢,请问小师傅如何称呼?贵寺能否进去上香?”
夜狮哼了哼响鼻,似乎在附和。
小和尚看了看云烟,合掌道:“小僧法号性音,字迦陵。上香自然可以的,只是大觉寺破落来上香的人已经很少了。”
云烟听了又道:“香火不在盛,而在诚。那我该称您性音还是迦陵?”
小和尚年纪轻轻,却有双如秋水般的眼睛。“遂女施主意”
云烟微微一笑:“迦陵师傅,能否代为引进上香?”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人声,有些宠溺和责怪:“性音,罚你打扫你又躲懒。”
一位披着袈裟年纪较长的老禅僧,胡须花白,缓缓从第一殿内走出来,正好看到云烟和性音。
“师傅,院子已经打扫好了。性音是在招待一位想要来上香的女施主。您过来看看。”小和尚性音此刻显出很聪慧的样子,一双眼睛兼具了狡黠和佛慧。
云烟忙学性音的样子双手合十行了礼道:“大师好”
老禅僧看到云烟缓缓还礼,目光竟打量云烟半晌,最后终究和蔼的点了点头。
“女施主面相不凡,老僧天资驽钝竟看不出施主命盘。但知您必与大觉寺有缘。本寺虽破旧,但女施主已到山门口,自然该迎入,但女施主所关,贫僧之力无法点拨,也许唯有靠您本人才能化解。”
云烟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礼貌问老禅僧法号,和他们一起慢慢走进去。
性音及其喜欢夜狮,总向夜狮套近乎显出童稚之心。夜狮倒是显出了名驹宝马的高傲,爱搭不理。性音主动向觉心大师请缨帮云烟牵马到旁边马厩去,再带她去上香。觉心竟然也同意了,显得对性音很放心。
马厩不够高阔,里面有两匹瘦弱的青马。夜狮往前一站,那两匹马几乎肃然起敬起来,虽然显得格格不入,也便将就。云烟摸摸他耳朵,低声耳语后才随性音去上香。
走到殿前香炉,云烟忽然想起香火钱的事情。总不能无香拜佛?跟随胤禛多年,佛家习俗她还是略知一二。可身上一无分文,只有一块胤禛的玉佩,断不可能给人。眼神逡巡一周,发现别庄里丫头给她脚下所换绣鞋上嵌了颗小珍珠,不禁心中一亮,便蹲□来拽了左脚上的一颗下来。
性音见她停下便也蹲下来看她,云烟将小珍珠拿起来放到他掌心上。
“出门一时匆忙没有带什么,这个给你作为香火钱,迦陵小师傅。”
性音眼若秋水,一双眸子看着珍珠笑了。“女施主,那你吃亏了。”
云烟看他年龄不过十来岁实在年轻,但神态慧根不凡,说话总觉得不似寻常小僧持重,如此一听更加如此,也笑了。
“佛语有云:吃亏时不比较,这就是平常心。谁又知,日后这不是占便宜呢?”
性音俊秀的眼睛一亮,狡黠道:“姐姐前面一句好,后面一句要不得啊。”
云烟一听他叫姐姐,便知觉心为何会罚这小和尚扫庭院,却宠溺有加了。这是个慧根不凡但尘缘难了的孩子啊,他看起来和弘晖一般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