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对方语出惊人,谢妄之顿时?回想起和?裴云峰从静室出来遇见白青崖,以及方才发生的事, 不由有些脸热,继而恼羞成怒, 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不是么?”对方不依不饶, 语气又生气又委屈,“你明?明?已经有我了!”
在他们纠缠时?,另一边杀红眼?的一人一狼也发现了不对劲,又向谢妄之这边靠过来。
黑狼瞬间就变回了人形, 雪衣墨发,气质清冷,双眸仍发着绿光,看过来的眼?神也如狼一般凶恶冷厉。正是白青崖。
而裴云峰见状毫不意外,只是冷笑了声,揶揄道?:“我说怎么谢妄之随便喂点东西,你就一直巴巴跟着呢,原来白二公子还真是条狗啊。”
他咬字清晰,轻重音明?显,意有所?指。白青崖冷剜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只看向谢妄之那处。
在旁人眼?中,谢妄之被一大片浓郁的、几乎化作?实质的黑气笼罩,一道?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的颀长白影贴在他身后,伸臂将他紧紧拥住。
一张苍白似鬼、唯有嘴唇点了朱红的脸靠在他颈窝里,两只眼?眶里漆黑一片,不见眼?白,细密如蛛丝的黑线从眼?眶向整张脸蔓延,还微微勾着嘴角。模样分明?诡异可怖,偏生五官昳丽绝尘,倒显得妖冶。
一看就是邪得不能再邪的东西。
而谢妄之却站在原地?,毫不反抗任由对方抱着。
裴云峰曾见过这副模样的池无月,第一次遇见时?,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很奇怪也很复杂,或者说复杂得奇怪,但嫌恶与嫉妒最多。
见状,他面色陡沉,当即提剑向对方行去,冷声斥道?:“放开他!”
“哼。”池越无动于衷,鼻腔里轻轻溢出声冷哼,挑衅地?勾唇一笑,又亲昵地?蹭了蹭谢妄之的侧脸与脖颈,“谢妄之愿意让我抱,我为什么要放开?”
裴云峰看不出池越的底细,而且对方正抱着谢妄之,为了避免误伤,他不能轻举妄动,一时?半会儿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由恼火地?转头问?白青崖道?:“你家的破阵法到底有用没用?”
问?出口?后,他旋即意识到白青崖也是只妖,并且也好端端站在这,便又转回去,愈加嫌弃,“真是废物?。”
白青崖没有理会他,冷着脸不说话。
白家的伏妖阵法自然是有用的,会失效,无非是因为妖邪太强,或是如他一般携带了白家为他特?制的屏蔽法宝。
很显然,那东西属于前者。
他先前也见过谢妄之的奴隶,但之前对方身上?的妖气远不如现下浓郁。看来他还小看了这个奴隶。
“池越,放手。别让我说第三次。”
谢妄之讨厌这种?被人强迫、丧失高位的感觉,尤其还以现在这副姿态被人盯着,不由更加恼火,面沉如水。语气虽没有波澜,却似山雨欲来。
强大到令人无法奈何的妖邪,一听谢妄之语气不对,慌忙松开手,连撤了好几步。
过会儿又绕到他身前,乖顺低下头,小心翼翼伸手揪住他的一小片衣袖轻晃了晃,软下嗓音讨好道?:“谢妄之,我错了,你别生气。”
被松开之后,谢妄之又能动了,闻言毫不犹豫扬手扇了池越一巴掌,清晰的脆响在密林中回荡。
对方被打得偏过头,转过脸看他一眼?又飞速低下去,当即跪在地?上?,深埋着头。像是害怕极了,纤细身体?不住轻轻发抖。
谢妄之居高临下,微微倾身,手指掐着对方的下颌用力一抬,迫使?人昂起头与他对视,眼?眸微眯:“我准你碰我了么?”
只见池越脸上?爬满的黑线不知何时?缩回了眼?眶,双颊与耳廓染上?艳丽薄红,漆黑双眸闪动着晶莹水色,看上?去分外惹人怜惜。
但谢妄之当真动怒,毫不怜香惜玉,只想将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又高扬起手。
这一巴掌还未落下去,他却清晰看见池越微微睁大了眼?,脸颊愈发红润,呼吸声凝滞一瞬又陡然变得粗重。
这哪里是害怕的表现。
这分明?是期待!
谢妄之一怔,回忆起之前扇池越巴掌,却被人攥着手腕亲吻掌心的时候,不由气笑了。
他放下手,连带把人甩开,随即取出巾帕仔细擦手,一面冷笑着道?:“我倒是忘了,你喜欢这个,差点就变成奖励你了。”
而池越被他一推,便状似柔弱地?往后跌坐,双手撑着地?面,仍仰着脸一眨不眨地?看他,嘴唇轻轻抿了起来,有些委屈无措的模样,又低声喊他:“谢妄之……”
“别喊我。”谢妄之猛然打断对方,咬牙切齿,“你这张脸让我恶心。”
另两人沉默看着,本?来还有些嫉妒池越,此时?听谢妄之说“恶心”,心里忽然生出类似同病相怜的酸涩。
而谢妄之不管他们怎么想,擦完便随手将巾帕往池越身上?一掷,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冷漠道?:“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见谢妄之当真不耐烦了,池越不敢再惹他,忙端正跪好,低下头恭敬道?:“公子上?月差人做的物?件已经做好,送到扶摇信局了。”
“两件都做好了?速度倒是挺快,就是不知成品如何。”谢妄之轻轻挑眉,随即又沉下脸,“那你替我取了便是,来找我做什么?”
言下之意是不想见到池越。
池越不由攥紧了手指,更深地?埋下头,面上?却若无其事续道?:“是,奴本?要替公子取了,但信局的人说此物?贵重,奴身份低微,他们信不过,不肯交予奴,要公子亲自走一趟。”
“怎么这里的信局这么麻烦,别处都不用。”谢妄之微微蹙眉,“难道?他们瞎了眼?,看不见你脸上?的奴印么?”
各地?都有信局,但由不同世家管理,各有各的规矩,导致不同地?区的信局相互独立,信息并不流通,取件送件各有各的麻烦。
只要是谢妄之亲自刻下的奴印,便带有他的气息。而有奴印的奴隶不可能违抗主人,是可以信赖的,扶摇信局要谢妄之亲自跑一趟纯属多此一举。
“奴也不知。”池越轻轻摇头,说完忍不住悄悄伸手摸了摸脖颈至脸颊的梅花,来回细细摩挲,爱不释手。谢妄之画得很漂亮,他一直很喜欢。
“谢妄之,你差人做了什么东西?”裴云峰听了半晌,有些好奇,忍不住插话。
“剑鞘和?……”谢妄之顿了顿,半途改口?,“没什么。”
“那我明?日和?你一起去取吧。”谢妄之显然是在回避,裴云峰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不由眸色微沉。
谢妄之没应,忽然想到什么,看向白青崖道?:“扶摇的信局不是你们白家管的么?这规矩谁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