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却?又?收回?来,另手试探地伸到对方脑袋前面,跟它商量道?:“我?给你吃的,你给我?摸,公平吧?”

“嗷!”大狗昂起?头,小声?叫唤一句,脑袋往前一拱,轻轻撞入他手心。

“乖狗!都给你吃,都给你吃。”

谢妄之满意极了,将油纸袋拆开铺在地上,方便它吃。

接着两只手都摸上大狗乌黑亮丽的皮毛,相当?滑溜地从头顶摸到了脊背,又?去捏它的耳朵和尾巴,触感好到令人头皮发麻,几个?来回?之后根本爱不释手。

等大狗把?他带来的糕点吃完,他也该走?了,甚至有些不舍地跟它道?别:“我?走?了,明天再来。”

“嗷。”大狗轻拱了拱他的手心。

*

翌日,谢妄之又?去了,一连跟狗玩了好几天,不止给它带糕点,还带了些鸡腿之类的荤菜。

裴云峰被他晾在一边,独自生着闷气,在得知谢妄之将自己辛辛苦苦买来的糕点都拿去喂狗以后,虽然有些委屈不解,但?也没有异议。

但?后来谢妄之再去林子里,怎么都找不到那条狗,只见到额前乌发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少年,侧躺在一棵树下休憩。

他提着油纸袋走?近,还未出声?,对方便已?惊醒,一看是他,竟手足并用地向他爬过来。爬了两步又?莫名顿住,脸颊一瞬热烫,慌忙站起?身,转头就要跑。

谢妄之忍俊不禁,身影一闪便凑到对方面前,给人阻住去路,把?手里的油纸袋往前一递,道?:“给你。”

“谢、谢谢你,我?不能要……”少年睁大眼,却?没接,摇头摆手往后退,嗓音软糯。

谢妄之哼笑了声?,故意道?:“就只是一点吃的,你要是不吃,那就要拿去喂狗了。”

“好、好吧,谢谢哥哥。”少年见他坚持,便乖乖伸手去接。

“嗯。”谢妄之扫了眼对方手上的伤势,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放心让他拿着。

但?少年并不马上吃,不知道?顾虑什么,局促地捧着油纸袋不动。

“吃啊,趁热。”谢妄之不由?蹙眉,接着勾唇调侃,“哦,是想让我?喂你吗?”

“不、不用不用……”少年飞快摇头,接着便低头拆封,耳廓与指尖都发红。

谢妄之便坐在人面前盯着他吃,过会儿忍不住伸手摸少年的头,从发顶往下顺到脊背,像在摸一条狗,又?毫不客气地抓起?对方一缕发丝缠在指尖玩弄。

少年专注吃着东西,乖巧地没躲。

“谢妄之,你在这做什么?”

吃到一半,裴云峰竟找了过来,见他们这般亲昵的模样不由?微微一怔,脸上的笑都僵住。

他敛了笑,走?近些,居高临下看着两人,语气不咸不淡道?:“我?还以为你逃课去做什么呢,不是跟我?说去喂狗吗?”

“是啊,在喂呢。”谢妄之懒得解释,随意回?了句,低着头,手指仍缠着少年一缕发丝把?玩。

“好吧,左右是些不要了的东西,怎么处理都好。”裴云峰点点头。

闻言,少年动作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继续吃。忽然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微微眯起?的凤眸,眼神凉薄得叫人脊背发寒。

但?一瞬之后,面前人便移开视线,又?看向谢妄之,微笑着温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别像之前一样太晚回?来,省得我?还要去给你开门。”

谢妄之应了声?“嗯”。

之后,谢妄之没再见到那条狗,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整日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走?到哪跟到哪。谢妄之倒没什么所谓,闲着无事就把?人拉出来,摸摸少年的头,每天都热衷于投喂。

裴云峰一直跟在谢妄之身边,目睹谢妄之对少年做的一切。

但?他始终不明白,谢妄之和别人的感情分明不如他们俩深厚,为什么谢妄之看上去更亲近别人一些。毕竟谢妄之从来不会摸他的头,也不会亲手喂他吃东西。

从前的他还希望谢妄之能多交些朋友,因为他觉得谢妄之值得被更多人喜欢。可是现?在谢妄之当?真交了别的朋友,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欣慰,只觉得烦躁焦虑。

甚至,其实在医馆里见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他已?经觉得不安,而第二次见到谢妄之和少年待在一起?时?,他已?不自觉地对人产生敌意,并且隐晦地向人炫耀他和谢妄之有多亲密。

原来他并非真心希望谢妄之交更多的朋友,他一直享受着“谢妄之唯一的朋友”这个?身份,他享受着谢妄之对他的特殊唯一的在意。

可是现?在他对谢妄之来说,好像不是特别的唯一了,他在失去。这令他焦躁恐慌。

不安的情绪日积月累,直到盈满胸口,最后只要随便再来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能溢出爆发。

他向来受师长器重,偶尔会被拜托一点小事,通常是去城镇买些上课要用的材料,都是先生依据教学情况临时?起?意,白家并未事先准备。

那日,谢妄之恰好也托他再买些糕点,不用问都知道?是给谁买的,但?他没有拒绝。

未想到临时?发生了点意外,总之,最后他没能完成师长交给他的任务。而谢妄之托他买的糕点已?经售罄,他便买了另一种,结果害得少年夜里发起?高热,谢妄之一直陪在对方身边照顾。

他自责、愧疚,埋怨自己怎么连件小事都做不好。

与此同时?,他也觉得委屈、不满,甚至怨恨,心里一直隐约存在的声?音变得清晰凭什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可以分走?谢妄之的注意?

从此之后,他看那个?少年越发不顺眼,直到谢妄之又?一次为了少年而将他忽略时?,他终于无法忍受。

他特意避开谢妄之,却?借着对方的名头,把?少年约到僻静处。

而少年心性单纯,并未起?疑,欣然赴约。却?见裴云峰从暗处走?出,身后跟着的是曾经欺侮过少年的几个?纨绔。

他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仓皇后退,可裴云峰带着人,不可能轻易让他逃掉。

少年被几人合力?制住胖揍一顿,最后被按在了地上,脸颊陷进淤泥,浑身沾满脏污,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不住徒劳挣扎,最终还是任人宰割。

裴云峰则一身整洁,整个?过程根本不必亲自出手,末了才用干净靴履轻踢了踢他的脸,居高临下地讥讽道?:

“我?听说,你母亲是妖,而你是只半妖。呵,这么下贱的东西,当?个?奴隶我?都嫌脏,怎么也有脸靠近谢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