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三?盏茶入到腹中,晋擎嗓子润够了,才开?了腔:“我娶你的心意不变,你想的,我也会尽量满足你。”
她想安稳,想做生意,他都可以顺她的意,只要不损害晋家的利益,他会给?她尽可能的自由?。
桑柔闻言感触并不大,她这半吊子记忆,总让她有种?半真?半假的感觉,还?有什么心情?再去想别的。
再者?,桑柔藏了许久的心事,借此?机会,正好问一问:“世子对我那个梦似乎有些熟悉,那么,我是不是同世子提过那个梦?”
一瞬的默然,晋擎徐徐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再告诉别人,但你确实有同我讲过。”
桑柔怔了下,不懂那时的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外?男讲这些,更不懂:“那么,世子为何肯定我脑海里的那些记忆,只是个梦?”
先是晋擎提出?梦境这一说辞,桑柔才把脑海里那些婚后的片段归结为自己的黄粱一梦,不然,也没别的合理解释。
晋擎内心是抵触桑柔那个梦的,因为在梦里,他不是个多好的夫君,无?知无?觉地?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可世事就是如此?多舛,偏她还?能记得的,也是那些曲折的梦境。
“长久沉迷于虚幻的梦中,对你并非好事,待你父母来了,他们会告诉你更多真?实的事情?。”
几句带过,晋擎从怀里掏出?一件巴掌大的银牌子,递给?桑柔。
桑柔被动接过,勾起了几分好奇,将异常精致的小牌子握在手里前?后翻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这是什么?他给?她做什么?
下一刻,晋擎不疾不徐地?做出?解答:“这是虎符,我父亲那里也有一块,拿着?这就可以号令五十万晋家军。”
男人轻描淡写的说着?,桑柔听着?却心跳骤然加快,顿时感觉像是握了个烫手山芋,手伸过去就要还?给?男人。
晋擎看了一眼,却未接,仍是云淡风轻的口吻:“我父亲尚在养病,我并不想他劳神,但我此?去西京,变数颇多,这虎符放在我身上并不稳妥,但交给?旁人,我也不会放心。”
晋家那么多人,随便交给?其中一人,也比她这个外?人可靠。
桑柔不懂晋擎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就给?出?去了。
还?有,他要去西京,西京那是什么地?方,被那些凶残的戎人占领,没及时逃出?来的王公贵族都成了阶下囚,处境凄惨,他不带上大军,又把虎符给?她,难不成是想只身涉险。
晋世子是出?了名的爱惜自己手下兵将,但桑柔私以为,凭他一己之力,想带回皇后和太子,简直是难于登天。
桑柔把虎符搁在桌上,不敢受。
“你不方便带身上,那就藏在只有你自己知道的隐秘地?方,等回来了,再去取。”
晋擎只瞧了眼虎符,没有拿起,直盯着?桑柔道:“我接下来要说的,对于你而言,是有压力的,可我总觉得你同这世间别的女子不一样,你不甘于困在深宅后院,我也不想拘住你,所以,有些事,你比旁人更能懂,也有那份胆量和决心做到。”
“不,你高看我了,我只有小聪明,无?大智慧。”
桑柔算是明白了,他送来金丝软甲的用意。
可他为何就这么笃定,她是对的人,必不会负他。
对此?,晋擎还?有心情?自嘲:“我这一生难得昏一次头,也算圆满了。”
祸水
真正要走的日子, 晋擎却未惊动任何人?,只在破晓时分,带上了一名足智多谋的幕僚, 此后星夜兼程, 远赴险地。
男人义无反顾,一身孤勇,去尽他的忠, 救他的主。
桑柔却仍被记忆里的那些梦境困扰, 在梦里, 她嫁给晋擎,是在来年四?月,大婚那日,晋擎连婚房都没来得及进,得知?西?京那边生变, 连夜奔赴, 再归来,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而?现实, 和梦境截然不同, 提早了半年, 且这?时候, 她也尚未嫁到晋家。
光怪陆离的梦,还有这?烫手的虎符,桑柔只觉自己已经陷入了深不可?测的旋涡之中,想要抽身,并非易事?。
索性, 困扰了数日,终于迎来了一件还算开怀的事?儿。
桑有为夫妇带着桑宥抵达骐州。
谌武早就吩咐过守城的官兵, 桑家二爷造访,不得为难,把人?请到一边,及时通知?他来接。
桑家三人?在城门那里坐上了谌武安排的车马,来到了桑柔所住的宅子里。
从大门进来,到了桑柔所在的主院,董氏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晋擎不仅是个细致人?,也极有品味,这?地方环境清幽,花树名贵,屋舍雅致,一看?便知?主人?在养护宅子上是用?了心的。
房子虽好,董氏也只略作感慨,更让她激动不已的是,即将见到阔别数月的女儿了,这?些个日日夜夜,大悲大喜,失魂落魄的,她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
桑柔脑子里的那些记忆片段,是有董氏的,这?回见到了人?,和记忆里的母亲一模一样,只是瞧着憔悴了不少。
母女俩隔空相望,董氏不觉红了眼?圈,快步奔过来,一把握住了女儿,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你?可?让我们好找啊。”
桑柔被董氏难抑的失控情绪带动,双目亦微红,软软唤了声母亲,叫母亲挂心了。
董氏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眼?眸里闪着泪光,手抚上女儿依旧精致柔美的脸蛋,粉面似桃花,气色甚好,想必这?段时日将养得不错。
“世子来信,说你?落了水,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还好。”女儿比自己想象得要康健多了。
桑柔把董氏带进屋,关起门来细说,见董氏一个人?过来的,后面再没别的跟上,不由问父亲和弟弟呢。
董氏轻声道:“世子信里提到你?失忆了,未必记得我们,我就寻思着自己先过来,看?看?你?恢复了多少,不然他们也来,人?一多,把你?吓到了可?不好。”
桑柔遭了这?么一通大罪,董氏是再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惊吓了。
桑柔却笑了笑,不以为然:“我已经找回了一些记忆,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当然记得你??x??们。”
董氏不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也不爱落泪,可?此时,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心底最脆弱的一面被揭开,难免感伤,只把女儿双手握得更紧,似看?淡了所有,长长的一声叹息:“今后我们都随你?,你?不想嫁人?,那就不嫁,大不了我们多去几?个寺庙,多捐一些香油钱,你?往后想寻个清净地,也有更多选择,至于世子那里,我们去说,世子看?着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们好好说,他也会理解的。”
晋擎确实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可?也有特例,桑柔不是有多自恋,但晋擎待她,着实不能以常理论之。
这?时候,桑柔反而?还得宽慰董氏:“我在这?里也过得可?以,母亲不必太过担忧,便要做打算,也得等我完全?恢复了记忆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