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忙将盖住女儿腹部?以下的单子再往下扯了扯,初夏在旁边帮忙,然后董氏翻了个身,自己挡在前?头,将男人引到床头,叫他同女儿说说话便可,别的不?必操心。

晋擎便以半蹲的姿势守在床头,两手握住桑柔露在外面的一只手,见她汗湿了满面,额前?碎发?似黏在了额上,整个人似无?暇的琉璃,美好又易碎,他想?给她拭汗,都不?知该如何下手,唯??x?恐力气重了,弄疼她。

一波的疼痛过后,桑柔缓过来些,疲累地耷拉着眼皮,连男人的模样都看不?真切,用着仅剩的一点力气道?:“你需答应我,往后如何教养孩子,得我们商量着来,不?能人前?一套,背后又做好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绝不?能养废。

“你来教,我打?配合,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晋擎这时候也说不?得别的,只要她平平安安,要什么,他都给。

在场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之色,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威风八面,手眼通天的年轻晋侯,在屋里同妻相处,竟是这么个模样,说耙耳朵也不?为过。

寻常人家的丈夫都做不?到这般,可如此显贵的男人却能视妻如宝,不?惜将自己的身段放到最低,只为搏妻一笑。

董氏和初夏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董氏把?参片往女儿嘴里塞,嘱她含住了,然后屏住一口气,继续用力,该用劲的时候不?能歇,不?然后面更不?好生。

两个稳婆也在指导着桑柔如何用力,如何吐纳,尽可能将体力减损到最少。

晋擎再未言语,由?着桑柔掐住自己的手,将她的痛楚明明白白传递过来,他和她一起?痛,一起?期待新生命的来临。

外屋,秦氏亦是坐立难安,坐一会儿,又起?身,转来转去,反倒晋湘还算镇定,看母亲转圈,有点头疼。

桑有为前?段时日去庙里捐香油钱,给女儿求签,乃上上签,吉利得很,这会儿属他最不?慌,更多的是即将升级为外祖父的激动。

忽而,外头的下人一声高喊:“快看,天虹!”

暴雨过后,七彩霞光映在天边,犹如花束编织的环带,美得让人心悸。

“暴雨倾盆,江河漫涨,岸堤难以负荷,这龙吸水一现,吸走暴涨雨水,以解水患,乃大吉之兆啊!”桑有为拊掌大赞,近日读了不?少书,到用时,正好。

秦氏听?到这话,唇角一扬,终于露出了些微笑意。

忽而,一声响亮的啼哭骤然响起?,划破这长空,与天边愈发?绚烂多彩的虹相辉映,以昭示自己轰轰烈烈地来到这人世间,任谁也不?容忽视。

一个婆子满面笑容地从内屋出来,乐滋滋地报喜:“恭喜老夫人,恭喜桑老爷,母子均安。”

桑有为笑没了眼睛,大手一挥:“赏。”

秦氏面上的笑意加深,却又隐隐泛着泪花,双手合十,对着天,默默呢喃,你看到了没,儿媳妇生了,你儿子有后了,你有孙儿了,且安心去那?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来世能否再续,随缘罢。

又过了好一阵,董氏才将襁褓中的婴孩抱了出来。一张皱皱的小脸,实在瞧不?出有多可爱,晋湘看得眉头直皱,秦氏却喜极而泣:“像,像他父亲,将来也是个俊美儿郎。”

晋湘忍不?住道?:“母亲您认真的吗?”

可不?兴这般睁眼说瞎话。

男女有别,桑有为只能立到一旁,伸着脖子瞧孙儿,听?到晋湘这话,笑呵呵解释:“你小娃儿不?懂,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般皱,过个几?日就好,是不?是啊,我们的小怀远,待你再长个几?日,叫你小姑母瞧瞧,仙童长什么样儿。”

孩子的小名,晋擎早就想?好,男女各取一个,男孩,便叫怀远。

晋湘表示怀疑,撇了撇嘴,见晋擎还未出来,又是一句:“哥哥可真是痴情人,只顾着嫂嫂,我们的小怀远,才出来就被父亲忽视了。”

秦氏轻拍女儿一下:“有你这么说话的,父母感情深,对孩子来说,是福气。”

董氏也道?:“第?一个抱我们怀远的,就是父亲。”

内室,卸货以后,桑柔感觉浑身轻了一大截,可再也使不?上劲儿,被晋擎哄着喝了半碗参汤后,闭目歇了许久,直到外屋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桑柔惊醒过来,疲软地问?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晋擎仍握着桑柔的手,不?甚在意道?:“有乳母在,饿不?着。”

说了要做严母,可孩子才生下来,正是母爱泛滥,桑柔听?着不?忍心,推了推晋擎,示意他把?孩子抱进来,她来喂。

一次两次的,又不?多,不?打?紧。

她自己看过医书,初夏也说,妇人初乳最珍重,该给孩子吃掉,不?能浪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晋擎却觉没必要,奶孩子太费神,她需要静养。

奶娃

最终, 晋擎没?能拗过桑柔,让桑柔给孩子喂了初乳。

但桑柔奶水并不多,孩子吸了一会, 没?吃饱, 又开始哇哇地哭,晋擎当?机立断,把孩子抱走?塞给乳母, 又命初夏在一旁盯着?。

董氏端了白水煮猪蹄进来?, 晋擎一听这东西吃了下奶, 不禁长眉拧起,从岳母手里端过碗,说了句感谢的话,道岳母辛苦了,还请回屋歇歇。

见女婿打算亲自喂女儿, 董氏欣慰不已?, 哪能想到别的,笑着?把内室的门带好, 又跑去乳母那里看?孙孙, 只要孩子好, 再累再困也值得。

男人一声不吭, 只看?着?手里的碗,那神?情说不上好。

桑柔心领神?会,她已?经算克制了,不如董氏那般稀罕孩子,这奶水, 她也会喂,但量力?而为, 通过大量进补的方式,补过了头,奶水也未必就好,于?她自己更无益处。

于?是,桑柔指了指装得满满的碗:“夫君这些日也受累了,瞧着?下巴都尖了不少,不如夫君也补补。”

孩子有了,男人后继有人,也算真正立起来?,该唤侯爷了,可桑柔总觉得这么?唤男人怪怪的,相比之下,夫君就没?那么?拗口了。

晋擎也吃不下这玩意?,把碗捧高,持筷夹起小块猪蹄往桑柔嘴边送:“能吃多少,就是多少,不必有顾虑。”

男人持筷很稳,桑柔张嘴小口的咬,直到把皮肉吃完,只剩骨头,抬手把男人的手往外?一推,意?思很明显,她只吃这么?一块,剩下的,全靠夫君了。

晋擎更不好这口,也不想桑柔为了孩子强迫自己进食,拿帕子给她擦了嘴,见她抹额有松动,又给她扣好,看?她精神?尚可,没?什么?异常的地方,这才把碗端出去交给下人处理。

这一幕正好被回屋小憩过后又忍不住来?看?孙子的秦氏撞见,眉头皱起:“正需要补身的时候,不多吃点怎么?行。”

晋擎好整以暇:“补也该有个度,过犹不及,且孩子主要还是由?乳母来?喂,大户人家都是这规矩。大夫也提过,做月子期间,妇人吃得太多太腻,并不利于?身体?恢复。”

听着?又是这么?个道理,秦氏想到自己做月子那会,还真是一口奶水都没?喂过孩子,吃鸡吃到闻到鸡汤味就想吐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