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般,桑柔反倒不馋荤食,进补过了,也不利于生产,近来她更是?馋一些新?鲜的吃食,譬如?这莲子,刚从池子里采摘上来,正鲜嫩清甜,入到腹中,何等美?味。

守孝期间?,本该清心寡淡,戒掉所有欲念,可身体上的变化,又太难控制,桑柔一边念着罪过,却又实在忍不住。

晋擎将下人?屏退,亲自收拾二人?的住处,从二楼寝屋下来,寻到后间?,就见妻立在窗前,望着那一片碧油油的荷花池,而晋湘就在池边,指挥着下人?采摘莲蓬,时不时地?转过身,扯着嗓子问桑柔这个好,还是?那个好,要不干脆全都摘了。

有的莲蓬才萌出没多?久,生嫩得很,还得再长?长?。

桑柔说得口干,干脆将手伸出了窗外,直接比划。

一盏茶水到了她嘴边,桑柔张嘴就能喝到,可又不敢喝多?,如?今这肚子,做什么都累,如?厕亦然。

晋擎倒不觉得:“想喝就喝,大不了,我帮你。”

桑柔顿时臊得两颊通红,他倒是?百无禁忌,她却要脸,宁可婢女帮着,也不要他。

不然这一帮,又要折腾好半天。

晋湘有了事做,注意力转移,也就不再那么伤感,抱着一箩筐的莲蓬回屋,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可仍是?几句话里总要提到晋侯:“父亲便爱吃这玩意,嫂嫂如?今也爱,想必是?我的侄儿随他祖父,也好这口。”

闻言,桑柔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专心剥莲子的男人?:“其实你哥哥也爱吃的。”

晋湘却不信,有些酸溜溜:“哥哥剥了这么多?,盘子里都要堆成小山了,他却一粒都没碰,全给嫂嫂了。”

“那是?你哥哥让着我,让着你的侄儿。”

桑柔这话说得极为自然,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然而待到话落,就见兄妹俩都在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表情却各异。

晋湘唔了声:“出嫁随夫,哥哥做什么,嫂嫂都觉得对。”

晋擎移开了眸光,低着头,继续专注剥莲子,将桑柔身前的盘子堆得更满。

凡事不能过,多?了,吃不消,桑柔吃了半盘子就吃不下,又推回给男人?,叫他也吃些。

晋擎吃东西更有度,能吃,也不会吃多?,克制,也是?自律的一种?修行。

最终,剩的大部分莲子,都祭了晋湘的五脏庙。

然而,吃着吃着,晋湘再次泪流满面:“你们不要以为我贪嘴,我才不是?自己要吃的,我是?给父亲吃的,还有,长?姐。”

怀孕后母性泛滥的桑柔听不得这种?话,一瞬间?,也落??x?了泪。

晋擎拿过盘子不让晋湘再碰:“父亲那边,我自会摘更多?烧过去,你也莫太贪食,吃撑了,折腾的还是?自己。”

晋湘扯袖胡乱擦脸,应着兄长?的话,哭岔了气,还打了个嗝。

桑柔见不得她这狼狈样子,把?自己身上带着的手帕拿出,亲自给晋湘擦拭面上的泪痕,还有一点鼻涕。

这帕子,洗干净后,就送给晋湘吧。

“嫂嫂身上真香,这帕子也香,怪不得哥哥爱嫂嫂爱得不行。”再过两年就要及笄的姑娘家了,仍似孩童那般说话没个顾忌,却把?身边人?窘得不行。

晋擎不得不板起了脸:“再不着调,你就回去陪母亲。”

晋湘连忙拿手拍自己的嘴,表示再也不会了。

秦氏在屋内设了个佛龛,将皇后的牌位摆在了上面,日日对着,而晋湘一抬头就能看?到。

她不是?不想孝顺母亲,可同母亲待一起久了,她便觉得这世上再无可恋,哪怕笑一笑,开怀片刻,也是?可耻的。

夜里,夫妻俩枕边闲话,桑柔要睡不睡,拉着男人?聊了许久,聊到晋湘,感慨颇多?。

晋擎却不以为意:“她总要长?大,这个年岁,已是?慢了。”

此后白日里,晋擎若有公务要忙,需得外出,便由晋湘陪着桑柔,闲话家常,打发闲暇。

然而晋湘几次欲言又止,桑柔当做不知,直到晋湘憋不住了,呐呐道?:“嫂嫂,你可知太子现下如?何了,听管事说,人?已经傻了,不能自理,已被送到别庄。那他这辈子,是?不是?就废了。”

外界更有传言,晋侯并非病亡,而是?太子所害,可晋湘不能理解,父亲待这个外孙可谓是?尽心尽力,太子为何要害父亲。

个中曲折,桑柔说不上来,也不便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晋侯和皇后都已不在,李璋人?也已废,再去追究这些,又有何用,只是?徒增困扰。

但不妨碍的是?,桑柔借此对晋湘晓之以理:“家和才能万事兴,世子和你,却是?无任何嫌隙的。”

晋湘当即道?:“当然不可能有,哥哥是?凶了点,爱摆脸色,装深沉,还偏心,只对嫂嫂有笑脸---”

抬起一条长?腿跨过门?槛的男人?默默把?腿收回去,心想还是?把?晋湘送到母亲那里,多?磨磨心性,不然将来也只能在家啃老的命。

“可在我心里,除了父亲母亲,哥哥就是?最重要的人?,当然,嫂嫂你也一样重要。”这嘴儿,甜起来,也确实够甜。

桑柔听得心头一暖,目光一转,越过晋湘看?到门?口转身往外走?的男人?,不自觉地?扬了唇。

当哥哥的,怕也不好意思了。

又一个夜里,晋擎少有地?主动提及晋湘:“将来她的婚事,还得你做嫂嫂的多?把?关。”

桑柔却突发奇想:“若她不想成亲,或尚未寻到心仪的人?,但年岁到了,又该如?何。”

有桑雅这个先例,桑柔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晋擎却皱了眉,自然也想到了桑雅,只觉这女子挑剔得很,王砾已经将所有的诚意都毫无保留地?摆了出来,即便之前有错,也弥补得差不多?,再这么僵持下去,待人?心灰意冷,抽身而去,她再去悔就晚了。

“你也该劝劝你八姐,王砾这人?,错不了。”晋擎哪边都不站,中肯道?。

桑柔一句话含混过去:“我这姐姐向来主意大,哪里管得了。”

带过这茬,桑柔转而提到宝成,又一个待嫁困难户,分明自己看?中的人?,也如?愿要嫁了,可婚期将至,男人?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