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蕙却道:“以?子霈的性子,父亲觉得他会和邓世充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齐力辅佐我儿?”

晋侯立马道:“怎么不会,论心胸和格局,世上几人?能比得过子霈,打天下难,守江山更难,皇后应当比为父更懂才是。”

晋蕙见?父亲已有些不悦,忙笑道:“父亲所言极是,是女儿想左了,既这样,邓世充不是还?有个尚未说亲的庶子,我寻思着要不要从?旁系里挑一个贤惠姑娘,过到我们这边,促成好事,两家关系才更巩固。”

闻言,晋侯看向女儿,迟疑了一会,才道:“先把子霈这桩办成再说。”

不等晋蕙开口?,晋侯话锋一转,说到另一桩:“西京那边,张信已经游说王后,欲肃清野利一族,携西戎九部归顺我朝,西京就暂且作为他们的封地,若有异心,再讨伐不迟。”

晋蕙怔怔:“他们当真愿意归顺,而不是做做样子,以?退为进??”

晋侯冷嗤:“蛮邦野族,勇武有余,才智不足,如今野利一族亡的亡,伤的伤,元气大损,旁的几部,唯王后一家独大,王后已被张信拿捏,不足为惧。对了,王后诞女,算着也已满月,就按我们这边的习俗,皇后和太子给赐个名?,也算全?了君臣之礼。”

晋蕙把话带给李璋,李璋反应极大:“凭什么?西戎贼人?欺我辱我,当九族??x?全?诛,一个不留,还?想要我给他们恩赐,做封疆大吏,简直做梦。”

晋蕙试图劝说:“欺辱我们的是野利一族,已被清扫得差不多,王后利兰颇有诚意,且你如今根基尚不稳,内患未除,不宜再有外?乱,能稳当稳,我儿近日?读了不少治国的文章,应当懂这个道理。”

情趣

桑家父子离开江东, 返回老家也有些时日了。晋湘被晋擎严加看管,并专门调拨了一队卫兵,全天?候盯梢, 但?凡她出了屋, 有外跑的迹象,不必报到?他这里,可先斩后奏, 把人架回去再说。

是以, 晋湘不仅再也见不到桑宥, 连出个门都诸多受限,整个人快要疯。

她后悔了,想回骐州,兄长却也不让。

桑柔才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晋湘充满活力的声?音, 喋喋不休地在控诉。

“虽然你娶了嫂嫂, 但?你贪图的是嫂嫂的美色,你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商户, 不然你怎么不让我去找桑宥, 他是嫂嫂的亲弟弟, 他又怎么可能会?害我。哥哥你就是杞人忧天?, 我又不是第一回离开家了,现在不也好?好?地站在你面前?,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担心的是你去害别人。”男人冷到?骨子里的一句话,总能瞬间把?话题终结。

桑柔抬起脚,下意识地往后退, 内心默念着,她没来过, 她什么都没听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须臾,门开了,晋湘气冲冲地奔了出来,瞧见立在门口的女子,险险地刹住了脚步,小嘴儿一瘪,就要发作。

桑柔抬起手,示意晋湘打住:“先控制好?你的情绪,想好?了再说,我是没工夫再去寻人了,肖筱有肖侯看着,也不可能再陪着你折腾了,你一个人,又如何能翻出花来。”

桑柔有时也挺佩服晋湘,这姑娘身上有着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无畏劲儿,但?这种劲儿,需得足够的才智和谋略作为支撑,不然就显得鲁莽,缺根筋儿。

偏这姑娘又没自觉,跟她好?言相说,她不当一回事,左耳进了,右耳就出。桑柔也渐渐悟了出来,于是换了个态度,反正好?话她也听不进去,那就索性说开,把?自己的立场先摆出来,让这姑娘不要心存任何侥幸,因为桑柔这个嫂嫂是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晋湘眼圈一红:“嫂嫂,我以为你是懂我的,你们都忙,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只有他会?陪我玩,哄我开心。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也不陪我玩了,我又成一个人了,你们这些?人真的好?没意思。”

一顿发泄后,晋湘就像离了弦的箭嗖一下冲了出去,快得桑柔都来不及叫她一声?,只能让随行的婢女跟紧了主子,莫再让人跑没了影。

仍不放心,桑柔又唤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一并跟着去,千万要把?人看紧了。

晋擎仍旧不慌不忙地坐在桌前?,将地形图铺开,用朱砂笔在上头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标记。

见桑柔进屋,他也不避讳,反而和桑柔聊起接下来的行程。

“这矿山地形崎岖,路窄崖高,寻的过程颇为不易,我得亲去一趟,有个彻底全面的了解,也好?安排后面开采的事宜。”

晋擎通常话说出来,那一般就不是商量,而是已经作出了决定。

在这种大事上,桑柔也从?不拖后腿,但?是身为他的妻,仍得进行一番关怀叮嘱:“天?寒料峭,山路更加难行,倒不如等天?气暖和再做打算,便是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江东这局势尚未完全稳定,尚有几股散在的势力四?处流窜,便是为了稳定军心,晋擎这时候也不适合出远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头光有兵也不行,晋擎承认他是有点急了,内心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但?正是这种拿捏不定的情绪,使得晋擎更有危机意识,他必须把?能做的尽快做完,才有充分的准备应对后面的事。

桑柔懂男人的未雨绸缪,但?一口也不能吃成一个大胖子,哪怕寻到?了,真要开采,也是一项费时费力的大工程,更加急不来。

谢霁也曾说过,周氏守着这矿守了二十多年,也就挖了点皮毛出来,可见开采难度有多大,大到?他们宁可就这么守着,也不愿再大兴开采。

晋擎难得也有不确定的时候,几下思量,又问桑柔,岳父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其中有没有一些?开采方面的能工巧匠,可为我们所用。

甘阳宫内,晋蕙走至中庭便放慢了脚步,到?达内殿后,身边的婆子一声?高喝,皇后娘娘到?。

候在屋内许久,颇为忐忑的郑氏忙起身迎上去,屈着身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晋蕙伸出一只手托了一下,笑道:“不必多礼。”

郑氏比晋蕙还?要小上好?几岁,正是女人最具风韵的时期,即便只是略施粉底,瞧着仍妩媚异常。

许缙和这继母,好?像年岁挨得很近,小不了两?岁。

郑氏拘谨地两?手并拢,面对看似和气的皇后,仍旧面露愁色,晋蕙干脆替她把?话说了:“许夫人远道而来,究竟所为何事?”

闻言,郑氏眼圈一红:“皇后娘娘不知,我家一双儿女去到?江东,也有大半年了,可至今音讯全无,跟过去的随从?也没得送消息回来,这一日日地,也不晓得那边是何情况,他们又是否安好?,我家大人也就这么几个子嗣,如今啊,愁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眼瞧着就要卧床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坊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不晓得是哪个缺德鬼传开的,竟说我家二公子害死了魏延平的侄儿,也不想想他们无冤无仇的,往常未曾谋面,这事儿做下来,又有何好?处,传出去了,更是骂声?一片。”

晋蕙感同?身受,长叹一声?:“子女就是债,这后半生?啊,就是还?债来的,但?不管又不成,倒是为难了。”

“可不是,”郑氏话里带上几分愤慨,“这两?个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爱到?处晃荡,还?美其名游历,增长见识,开阔胸襟,我就怕见识尚未长起来,人就被外头那些?强盗匪贼给害了。”

一席话让晋蕙想到?自己那也爱到?处晃荡的小妹妹,不禁更有感触:“这些?个孩子,都是养在金窝窝里,不知人间疾苦,更不知天?高地厚。”

郑氏连连应诺,愈发哽咽:“自己家的孩子,再胡来也得兜着,我这也实在没得辙了,不忍大人夜夜忧心,才厚着脸皮来寻皇后,求皇后帮我们这一回。”

晋蕙刚想说她能怎么办,可转念又一想,晋擎如今就在江东,管着江东诸事,郑氏又是女子,直接找弟弟多有不便,再说弟弟也未必肯,至于那个年轻面嫩的弟妹,也不是善茬。

这么思忖过后,晋蕙心里熨帖了不少?,看郑氏愈发和悦:“你先莫急,倘若许家兄妹仍在江东,我必会?叫子霈派够了人手,在那边多找找。”

闻言,郑氏感激涕零,伏低了身子朝晋蕙行大礼:“若能把?人寻到?,我们许家必然誓死效忠皇后和太子,绝无二心。”

晋蕙伸出两?手将人扶起:“太子能得许公扶持,也是他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