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腾地一下坐起,转过身来,冲着?晋侯冷笑:“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又?敢有什么意?见,当初我?就不赞同将女儿嫁入皇家,可你一意?孤行,太子亲自登门,说几句好话,发几个毒誓,你就以为他是个好的?,说来也是老天开眼,他立的?那些誓,食的?那些言,最终报应在了自己身上,可怜的?是我?们女儿,她又?做错了什么!”

几度哽噎,语不成调。

女儿受的?罪,哪怕只是想一想,秦氏便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她的?几个子女,说是生在富贵之家,可有哪一个真正顺遂,经的?那些事,遭的?那些罪,甚至徘徊在生死边缘,细想想,过得还?不如寻常百姓家。

面对发妻的?责问,晋侯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也开脱不得,明明心里有了主意?,可临到?嘴边,仍是反复酝酿,难以启齿。

倒是秦氏最为了解自己这个夫婿,看出他的?为难,便直截了当地问:“侯爷又?有何打算?我?这把岁数,已经生不出更多的?子女听凭侯爷差遣了,侯爷还?是珍惜着?使?唤吧。”

晋侯被?秦氏的?话堵得心头一梗,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艰难道:“邓世充最会经营,打着?弃暗投明的?幌子,做出了诚意?,谢辙那庶子也是窝囊之辈,打不过就降,只为保命,皇后和太子那边,有他们的?立场,能够不动用一兵一卒就使?四方归一,自然最好。而我?们身为太子外家,又?岂能落到?人?后,给人?一把柄,传扬开了,对皇后和太子也不利。”

“所以呢?侯爷想要如何,还?请明说,我?一个深宅妇人?,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权衡较量,我?只要我?的?孩子们都能平平安安,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却最难得。

晋侯终是开了口:“子霈暂且留在江东,我?与?皇后商议,仿照旧制,任命他为兵马大都督,衙地就定在松江,改制为松州,自此统辖江东四州十二郡,兼顾那边民生和赋税。”

听着?好像很威风,可又?要管这又?要做那,也是个辛苦活。

秦氏轻声道:“也罢,我?儿就是个劳碌命。”

晋侯哑然,顿了片刻,才道:“自辖一方,子霈也算真正独当一面了,至于江中这边,我?迟早也要交给他。”

秦氏情绪不高:“就这样吧,侯爷做主便可,我?听听就是。”

晋侯很少有这般无力的?时候,但又?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你相信我?,我?总归是为了孩子们好,子霈离了江中,才能真正放开手,做他想做的?事。”

此刻的?晋子霈,的?确在做他想做的?事,只是才揉捏了不到?一刻钟,躺着?的?桑柔却不乐意?了。

“世子,你的?手又?不听话了。”说是给她揉肩捏背,可捏着?捏着?,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一路往下,她再不出声制止,他就得往她臀上捏了。

晋擎面色不改,依依不舍地往上挪了一点,到?达美人?腰臀处的?那片凹谷,长?指来回打转,若有似无地打着?圈儿,引得桑柔情不自禁地一声嘤咛,体内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快感。

房事做多了,这身子也愈发没出息,男人?有心撩拨,桑柔便有些架不住了。

“世子若实在闲得无事可干,不妨去见见这边的?氏族儒绅,商讨商讨民生财税,毕竟,你手上还?有十万兵士要养。”

一日两日还?好,一月两月也尚能撑住,可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就难说了,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这钱从何处来,总不可能大风刮过就来了,靠着?江中那边,也不是长?久之计,且那边似乎还?没有让晋擎回去的?意?思,那么迟早有一日,这些兵将,都得晋擎自己来养。

若不未雨绸缪,早做准备,那么坐吃山空,也是迟早的?事。

桑柔能想到?的?,晋擎又?如何想不到?,他只是仍有心结,暂且不愿去理会这些棘手事,毕竟,他一直以为,父亲是懂他的?,可显然,他们父子之间,有了分?歧。

察觉到?男人?的?心不在焉,桑柔裹紧了身上那点轻薄的?布料,稍稍支了起来,扭头看向身后有些走神的?男人?,直言不讳:“世子又?在顾虑什么呢,是觉得父亲不再需要你了,又?或者,他们有别的?打算,却没有全盘告知。”

有董氏在骐州住着?,雷打不动地一个月一封家书送来,桑柔多多少少地知悉到?骐州那边的?局势。听闻甘阳宫又?开始翻新重建了,且扩大了不少规模,将周边的?田地全都圈占,似乎在仿照西京那边的?皇城,又?或者是要建一个全新的?皇城出来。

当然,目前也只是桑柔自己的?揣测,真要说出来,闹的?也是某人?的?心。

毕竟,晋擎待李璋的?态度,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就连晋蕙也曾特意?找过晋擎,请求弟弟对自己唯一的?孩子好一点,晋擎却始终没给个正面的?承诺,仍然有所保留。

不谈晋擎,桑柔对李璋的?感觉也尤为复杂。说这人?还?是孩子,可虚岁也有十三,再过两三年?就可娶妻生子了,可往大了说也不太妥,毕竟,李璋待晋擎这个舅父也未见得有多恭敬,出言顶撞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晋擎并未真的?计较,否则李璋在晋家不会那么如鱼得水,该有的?,也都有,不曾受过真正的???x?苛待。

晋擎在桑柔面前向来言无不尽,可这回,男人?的?手始终在桑柔身上流连,人?却异常沉默。

就在桑柔这等有耐心的?人?都快忍不住了,男人?才缓缓道:“母亲生我?时,已年?近三十,我?和皇后年?岁差得有点多,待我?晓事,她也将出嫁,嫁的?还?是太子,一入宫门,更见不了几面,所以,我?对长?姐始终不太懂。”

可又?岂止是晋蕙,晋擎对天底下的?女人?都不太懂,也无意?去揣摩,包括母亲秦氏,更多的?是孝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琢琢,你来告诉我?,一个女人?,历经种种磨难后,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这倒是把桑柔问住了。

她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但晋蕙那样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不好说了。

爱得

桑柔不?是晋蕙, 也不?想妄自揣测,只能如是道:“世间女子,所求大同小异, 无非就是平安顺遂, 若有子女,也该为子女求个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晋擎默念这几个字, 其实世间最难求的, 也莫过于此。

晋擎也知自己这个问题对桑柔而言有些为难, 问过以后便不?再提,该如何做,他内心自有思?量。

只是骐州那边时不时传来的消息,总不?会让人愉悦。

太子为了安抚邓世充,封其一等国公, 又从江东那边招揽了一批臣子, 欲在骐州重建皇城,文武百官, 三省六部, 皆在张罗中。

消息传过来, 众将领听后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真刀实战地拿命在搏,可邓世充那个老儿又做了什么?,天子落难,皇城被占,他袖手?旁观, 等到储君被迎回,晋家军势如破竹, 他又见风使舵,恬不?知耻地邀功,恁地太不?要脸。

可更让人着恼的是,那个面?嫩的储君居然?还真的给这?等佞臣加官进爵了。

那么?,他们?晋家军这?般出生入死,又有何意。

阮冀最是沉不?住气?:“世子,侯爷那边可有示下,江北那些人,和?邓世充是一条船上的,让他们?入到骐州,那是引狼入室啊。”

薛昭却有不?同的意见:“阮参将此言差矣,世子能够接管江东,掌一方印,旁人又为何不?能入得骐州为官呢,从另一个角度来想,他们?到了骐州,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不?都在晋家的掌握之下。”

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

阮冀讲不?过薛昭,瞪了他一眼,气?哼哼道?:“就你?们?读书人会说,西京沦陷,怎么?不?见你?们?用一张嘴皮子将那些贼人说退呢。”

薛昭却分外?诚恳道?:“薛某若有这?样的能力,即便折寿,那也使得。”

一两句说得阮冀瞬间哑火。

上座的晋擎始终不?发一语,手?抚过腕骨上挂着的一串迦南木珠,沉思?了许久,方才抬眸看向薛昭:“我若向太子举荐你?入新朝为官,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