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不过今日陆行却不撕画了,修复已经到了下一个阶段。

被长孙愉愉撕坏的那一角,有一小块黏在了底层上,所以才撕破了,那一小块儿纸已经被陆行单独揭了下来,放在了一边儿。

长孙愉愉好奇地看着陆行磨墨、兑水,然后用笔在一旁试了试,似乎不满意那颜色,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滴水,再次试了试色。

结果最后整个色似乎又浅了,陆行重新取了个干净的碟子盛墨汁,又把刚才的动作重新做了一遍,如此反复,一直到第六次上头似乎才满意。

长孙愉愉挨个儿地把陆行调制的墨碟里的墨汁在宣纸上试了试,对她而言完全看不出其中的差别来,也不知道陆行在讲究什么。她将几张纸拿到阳光下细细看,也几乎看不出区别,即便是有,长孙愉愉都有些分辨不清,是真的有区别,还是只是自己以为有区别。

调好墨汁之后,长孙愉愉见陆行将画笔在墨汁里沾了沾,又往旁边的白纸上试了试色,在砚台边上抿了抿,提笔在揭开的第二层纸上做起画来。

在他落笔的那一刻,长孙愉愉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没想到陆行说动手就动手,丝毫迟疑都没有的,要知道他落笔的可是谷苍山的真迹啊!

他这笔落下去,哪怕只是画的底层,可也是让这幅画不再能完全称为谷苍山的画了。这一刻长孙愉愉不是不后悔的,当初是不是该选择第一条路,那样谷苍山的话至少还是纯粹的谷苍山的画,虽然有些瑕疵。

不过此刻开弓没有回头箭,想阻止也没法开口了。

长孙愉愉屏住呼吸地看着陆行指尖的笔,他落笔落得毫无规律,完全看不出他是想干什么,长孙愉愉忍不住地双手合十在了胸前,只能祈求他别彻底毁了这幅画才好。

正提心吊胆呢,院门处却传来了动静儿,长孙愉愉蹙了蹙眉,直想发火。这谁啊,如此没有眼色,这等时候上门来打扰。还有就是陆行这院子也太小了,院门开开关关的多影响人呐。

要不是知道陆行肯定不会接受,长孙愉愉都想直接送他一座宅子了,好歹是救过她的命不是?

卢长钧万万没料到会在陆行的院子里见着华宁县主,他当时就愣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手脚也是无措。

陆行那边儿却是搁下笔,对着外头道:“是长钧啊,你先去堂屋里坐坐喝杯茶,我稍后过来。”没见他提高嗓门,但外头却听得清清楚楚。

“好,九哥你忙你的。”卢长钧嘴上虽然说这这样的话,但脚下却是迈步进了书房。他实在是弄不懂眼前是个什么情形,心下好奇,又有些要等着陆行解释的意思。

华宁县主怎么会在他的书房里?

但陆行已经重新低下了头,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愿,而华宁县主则是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他,这让卢长钧心里有些别扭。

那日前去公主府,他已经知晓背后的意思了。其实就是初次相看,从那以后他就盼着能有后续的事儿,可等了许久也不再有动静儿,却不想今日居然碰上了华宁县主。

“县主怎么会在这儿呢?”卢长钧看向长孙愉愉低声道。

长孙愉愉还没反应,陆行却扫了她一眼。长孙愉愉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让自己出去应酬卢长钧,别打扰他修复画。

长孙愉愉只好不情不愿地往门口挪去,她走了出去,卢长钧自然跟了过去。

“我是请陆修撰帮我修复一幅画,所以才过来这边的。真是好巧,卢世兄也认识陆修撰么?”长孙愉愉撑起礼貌的笑容道。

“哦,原来如此啊。”话虽如此,但卢长钧的心里还是别扭,这孤男寡女的总是叫人产生疑虑。

“是我来得不巧了,九哥作画时最不喜欢人打扰,只是我却不知道他还会修复画。”卢长钧道,“只不知是什么画,竟然要劳动县主的大驾亲自来督促?”

“是谷苍山的画。”长孙愉愉道。

“哦,难怪了。县主喜欢谷苍山的画?”卢长钧精神一振,他于画道也颇有研究,借此正好和华宁县主攀谈几句。

长孙愉愉点点头,只觉得这人话怎么那么多。而且他还没说他来这儿干什么的呢。

“我家里也收藏了一幅谷苍山的《赏雪行乐图》。”卢长钧道。

呵呵,这是跟她显摆么?“淮州卢家传承几百年,自然收藏了不少画作。”长孙愉愉笑着道。

第62章

卢长钧以为长孙愉愉此时真对书画感兴趣, 接着又道:“谷苍山和家高曾祖是好友,所以家里才收藏了一幅。”

淮州世家也的确值得夸耀。这让长孙愉愉忽地响起了她娘说的话,她们这些皇室勋贵其实才是无根之萍, 甚至也可称为暴发户。她和她娘的收藏也不过是这几十年的事儿,自然比不得卢家,以及陆家。

长孙愉愉觉得陆行也有这种名为谦虚实则炫耀的毛病, 只是卢长钧是主动说, 陆行却是要别人逼着他才肯说, 但那副矜傲样却更讨厌。

其后卢长钧继续喋喋不休,他以为长孙愉愉喜欢谈论画, 就把前头五百年的大画家都历数了一遍,谁知后者只是出于礼节,且看在她娘和兰夫人是好友的份上才一直耐心听着的。

卢长钧却是丝毫没察觉长孙愉愉的不耐, 大概是她隐藏得太好了, 他只恨不能可以和长孙愉愉这样天长地久地聊下去才好,时不时能看一眼她秀美绝伦的侧颜,他就觉得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儿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映在长孙愉愉的侧脸上,为她增添了几分瑰丽之色, 看得卢长钧都舍不得挪开眼了,但这是在陆家, 他不能失礼, 只能强忍着将眼睛撇开。

陆行这日结束得比平日早, 长孙愉愉见他走进堂屋时, 不由有些吃惊, “今日怎么这么早?”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其实还挺亮的。

“长钧来了总不能让他久等。”陆行道。

长孙愉愉这就下心里就更讨厌卢长钧了, 知不知道她赶时间啊,这是要送给她娘亲的寿礼,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长孙愉愉走时,卢长钧这个客人却是代替陆行这主人一路将长孙愉愉送到巷口这才转回来。

到家没多久,长孙愉愉就被叫到了晋阳公主面前。

“听说你今日去陆修撰家碰到卢长钧了,还相谈甚欢?”晋阳公主很高兴地问道。

“才不是呢,我是强忍着听他说话的,一个大男人,喋喋不休的。”长孙愉愉道。

“胡说,他那是为了多跟你待一会儿,平日里可是沉默寡言的君子。”晋阳公主道。

“是不是君子却不是几句话能看出来的。”长孙愉愉反驳道。

“是啊,所以你们多相处相处才好。虽说婚姻之事,父母之言,但娘亲还是希望你能嫁个喜欢的,如此才能夫妻和睦。”晋阳公主道,“对了,后日你就别出门了,家里有客人。”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但转头就叫人去打听晋阳公主的客人是谁去了。结果也不出她所料,又是许久不见上门的“老朋友”,也恰好还有未成婚的子嗣。长孙愉愉打定了主意,她还得往陆家去“避难”。

如此想着,长孙愉愉觉得陆行修复画修复得慢,其实也不是没好处的了。

只是这日长孙愉愉到陆家,陆行还没回来,卢长钧却是一副久等的样子,她当时就想沉下脸的,但毕竟是在外做客,却不能如此无礼,否则传出去她华宁县主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然而这一忍就又是一日,陆行今儿怎么修复画的,长孙愉愉则完全没看到了,偏卢长钧却是一点儿不知趣地非要缠着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