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要来扶她,却被长孙愉愉一把推开,莲果、冬柚二人听得动静,赶紧上前伺候,扶着长孙愉愉去了净室,将那污物清除。
而陆行则若有所思地望着净室的门,转身出了门。
等长孙愉愉被莲果二人扶着出来时,再看陆行,他脸上的胡茬已经剃得干干净净了。
长孙愉愉被扶到了床上躺下,她已经没了任何力气。
陆行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握长孙愉愉的手,却被她躲开了。陆行低声道:“我应承你今后都不蓄须了。”这今后不止是现在,还包括了而立之后。
本朝男子都有蓄须的习惯,通常二十五六就开始了,最晚的三十也肯定蓄须了。人常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陆行之所以想起了蓄须,正是因为他身为知府却太过年轻,有时候难免被人因年龄而轻视,他的幕席建议他蓄须,他也就听了,却没想到长孙愉愉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而长孙愉愉周遭的人也不乏蓄须男子,她平日里见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刚才睡梦之间见着自己,却反应那般强烈,这由不得陆行不深思,他有个猜测,却不能找长孙愉愉验证,就怕她想起往事,更是受不住。
长孙愉愉从鼻尖冒出一个委委屈屈的“嗯”,眼角有些红。
睡到半夜,陆行无意间惊醒,只觉得身边人浑身滚烫,他赶紧翻身坐起,知道长孙愉愉是犯病了。
这也自不用说,大家后半夜都没睡,折腾了半宿,陆行抱着长孙愉愉,又是给她温水沐浴,又是给她手脚抹酒,再就是给她针灸,甚至还有指尖放血,好容易到了天亮,她的热总算退了下去。
“姑爷,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跟冬柚轮流照顾就行了。”莲果道。
陆行有些疲敝地捻了捻鼻梁,“无妨,我再守她一会儿,还得去前头处理案牍。”然后,他细细地问了问长孙愉愉这些日子在陆家村的情况,尤其是吃食上问得更是详细。
莲果一一回了又道:“整个正月里,县主好似都不太高兴,饭食也用得少了。”
陆行侧头看了看兀自沉睡的长孙愉愉,“我知道了,你们去歇会儿吧,待会儿再进来伺候。”
长孙愉愉睡得并不安宁,眉头痛苦地蹙着,额头开始冒汗,可能是在做噩梦,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被子捂得太厚,但下一刻她的身体开始抽动,想要挣脱牢笼,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头开始剧烈地摇摆,嘴里发出了呜咽声。
一双手温柔地揽住了她,长孙愉愉却挣扎得更为剧烈。
“是我,愉愉,是我,没事了,没事了。”陆行抱着长孙愉愉在她耳边轻声地重复,“没事了。”
好半晌长孙愉愉的挣扎才平静下去,但眼泪却一直流。
陆行迄今为止甚少有后悔的事情,但眼看着长孙愉愉为噩梦所困,却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不择手段了,他没想到会给长孙愉愉造成如此大的心理阴影。
或许是因为梦里有人轻轻地搂着她,给她温柔地抚摸着头发,长孙愉愉的噩梦终于退却而安稳入睡。
但她的热一直反复了三日,这才彻底地退了下去。
陆行有些感叹地看着长孙愉愉,“好容易长出来的几两肉又没了。”
长孙愉愉张口将他喂到唇边的米粥吃掉,“你还说呢,你这才多大年纪,蓄什么须啊?”
“唔,是我的错。”陆行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喂给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的病养好之后,人却总是没什么精神,陆行深知她这种性子好生劝是没用的,你得反着来。“莲果说你这些日子在宁江都不怎么开心,是为着阿云的《山阳曲》名动四方么?”
长孙愉愉闻言果然来了精神,精神得可以生啖了陆行,“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姐姐的《山阳曲》广为流传,我只会觉得脸上有光。我弄那乐社又不是为我自己,不过是闲来无事,也让大家能有个消遣,却没想到竟能有如此效果,也算是功德一件。”
而陆行竟然以为她是为了妒忌才难受,长孙愉愉当然得赏他白眼儿。
第181章
陆行点点头, “的确是功德一件,妇人家能耐并不比男儿差,各有所长, 成日里窝在家中那一亩三分地,没毛病都弄出毛病来了,我瞧着三嫂她们自打进了你那乐社, 精神都好许多了, 七嫂的变化更是明显。”
长孙愉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那可不,只是……”长孙愉愉才得意了一息心情就又沉重起来了。
“怎么了?”陆行问。
长孙愉愉心里有事儿, 实在是不吐不快,便将姜云流产的事儿告知了陆行。“虽然她们都没说,可冬柚打听到, 那日是蒋松奇将云姐姐推到了地上, 才害得她没了孩子的。云姐姐嫁过去这许多年孩子都没能留住,我看她那样子颇有些生无可恋,《山阳曲》怕就是绝唱了。”
陆行叹了口气,“最难理清的就是家务事了。”
长孙愉愉道:“上回我说彻底扳倒蒋家你不同意,但这件事儿难道就没法子解决了?就看着云姐姐从此……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 云姐姐日日都在受苦,看她模样怕也熬不了几年就撒手去了, 她是等不住扳倒蒋家的, 需得快快地想个法子才行。”
陆行道:“那县主可有法子。”
长孙愉愉瞪大眼睛道:“我要是有法子, 还用郁闷么?”
陆行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也不知管不管用。”
“快快说来, 死马当作活马医也行。”长孙愉愉着急地道。
陆行倾身过去附耳告诉了长孙愉愉, 她一边听一边点头, “这法子却不错,只看那蒋松奇对鬼神的敬畏之心如何了。”
陆行道:“下手狠一点儿就是了。”
长孙愉愉又点点头,心里已经思索着该怎么具体执行了。“那我过几日就回宁江,把这事儿给办了,也好让云姐姐早日解脱。”
“你去能管什么用?你是能打还是能扛?”陆行道,“这件事上,傅婆和青老最合适,他们有不少江湖朋友能帮忙,要做得逼真,就得许多人,却又不能走漏风声,怕将来咱们两家结仇,所以不能用宁江这边儿的人。”
“那……”长孙愉愉有些不放心。
“你且安心养好自己的身子,我叮嘱傅婆去办,有消息就快马加鞭送回来如何?”陆行道。
长孙愉愉不情不愿地应了,因为她感觉得出来,陆行怕是不想放她回宁江逍遥的。这些日子她没什么精神,又刚大病一场,陆行守着她颇为规矩,但近两日看她的眼神就有点儿藏不住了,弄得她见他就有些想躲。
当然躲也不行,到时候被逮到,积攒的东西一股脑儿塞给你,长孙愉愉对比之后发现那还是细水长流比较好。
因此当陆行用手摩挲她唇瓣时,长孙愉愉生生地刹住了自己想躲的念头,谁知陆行摩挲一会儿之后,居然抽回了手,“睡吧。”
“你别这样。”长孙愉愉嘴太快恁是没管住自己。
陆行有些纳闷地道:“别哪样儿?”
长孙愉愉噘噘嘴,反正此刻在帐中,就他俩人,黑漆漆地也没那么羞人了,因此她也没顾忌地道:“你是不是想,想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