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赵西平把小崽赶出去,他端着女儿去她沉睡的母亲身边喝奶。
隋玉睁眼,入眼就是男人的一张黑脸,看见他,她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想你了。”她低声说。
赵西平俯身亲她一下,他给她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温声说:“你继续睡,孩子交给我,我就不信我讨好不了这个可爱的胖小姐。”
隋玉抬手摸摸他的脸,难怪老话有云小别胜新婚,分别两个月,这男人在她眼里充满吸引力,孩他爹的光芒褪去,丈夫的诱惑重新归位。
“你没睡?”她问。
“一心琢磨着看你和小花去了。”
隋玉抿嘴笑。
小花吃饱了,赵西平立马抱她起身,他握着小丫头的手冲隋玉挥一挥,说:“走了,爹带你出去找你哥哥和舅舅。”
小花想反抗,下一瞬,门开了,她到了小崽的怀里,有哥哥在,她不再?执着找娘。
赵西平借用儿子当了五天的倚仗,鞍前马后伺候了五天,终于在他闺女面前博得好感,眼下小丫头见到他,会主动伸手求抱了。
天热了,赵西平觉得小花的头发过长,他张罗着,耗了一整天的功夫把孩子的胎发剪了。
“怎么样??不错吧?头发短了,显得小花的眼睛越发大。”赵西平得意自?己的手艺还在。
头发短了,小丫头脸上的奶膘全?部显露出来,大眼睛,白皮肤,撅出来的脸蛋子,这对喜欢小孩的人来说简直是个暴击。
“在可爱方面,小花快比得上她哥哥了。”隋良嘴硬,他抱着外甥女不松手,还不忘跟小崽说:“在舅舅眼里,你是最好的。”
苛政不如仁政
在家歇了七天, 赵西平得去农司当值了,眼下不用下地巡查,他?就在农司里撰写在酒泉郡和张掖郡开展种棉遇到的情况。遇到不明白的问题, 他?直接问马农监, 完全不端架子,也不觉得跟下属讨教丢面子。而且他不光自己学, 小崽和胡安岁都被他?薅来了, 让他?们?俩跟着旁听。
这日下值, 赵西平领着两个跟班离开农司,他?跟胡安岁说:“往后几年, 随着棉花种植铺展开,农司保准缺人,你留着心, 多准备准备,要是有合适的空缺,我举荐你去担任。”
胡安岁激动,他?压抑着欣喜说:“谢谢姨爹肯提拔我。”
赵西平抚了抚小崽的后脑勺,胡安岁立即明白了, 往后小崽很大可能也会走上农官这条路,他?这是在给小崽铺路养人脉。
“你能?不能?离开敦煌?对于出远门有没有顾忌?还是只打算寻个离家近的活儿。”赵西平又问。
胡安岁沉默了, 如果?决心留在敦煌, 那就代表着他?可能?会错失更?好的门路。但他?若是离家了, 去了其他?郡县,他?往后可能?一年回来不了几次, 而他?又无法带走他?娘。
“我、我留在敦煌吧, 我想先?跟着您学习。而且我爹在敦煌任职,我在敦煌哪怕当个小吏, 有他?做倚仗,办事的时候阻碍也会少许多。”他?做了决定。
“决定了?”
胡安岁迟疑了一瞬,坚定地点头,“决定了,我若是有能?力,早晚能?走出敦煌城,若是没能?力,这时候走出去,往后就回不来了。”
他?看小崽一眼,对上弟弟的视线,他?颔首低眉笑了一下。这是他?的另一层考量,只要他?忠于这个表弟,始终站在他?那一方,若是有一日,小崽有了大造化,他?能?做鸡犬升天里的鸡犬,也能?跟着走出敦煌城。
“行,我知?道了,要是有消息,我通知?你。”赵西平说。
走到道路的分叉口,胡安岁挥了挥手,他?脚步轻快地进城了。
麦地的尽头是棉花地,棉花开花了,粉的白的,点缀在浓绿的枝叶间煞是好看。
花开掐顶,花盛打芽。
短短半个月,第一批花落了,棉桃挂上枝头。
棉株挂桃后,地里的需水量大增,二黑带着仆妇和帮工每天早晚都在浇水,七十二亩地分两批浇,浇一次只能?管七八天。
赵西平对此有些担忧种棉人手里的棉花地,一人伺候四五亩地,但凡伤了病了,浇水不及时,棉花就要干死。
胡安岁的机会很快就来了,赵西平把农司的人都赶下地去巡逻,农司的小吏压根不够用,马农监立马跟他?请示要增添吏员,胡安岁作为十个吏员中的其中一个上任了。
“大人,有一片棉株得病了,棉叶像是生锈了,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锈点。”小吏来报。
“棉桃呢?棉桃也得病了?引路,我过去看看。”赵西平立马收拾东西下地,他?边走边问:“什?么时候出现这个情况的?只是棉叶得病?棉花和棉桃受影响吗?”
小吏一问三不知?,今年种的棉花太多了,一亩地又有大几千株棉花,他?们?这些人哪能?对每一株棉花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只能?靠种棉人留心观察。
“得病的这些棉株都是奴隶们?打理的?”赵西平肯定地问。
小吏点头,“是一个叫王安声的奴隶,据他?说的,这片地是他?夜里浇的水,天色黑,他?没注意棉叶的情况。”
赵西平没再问,他?跟着小吏快步走,到了地头,他?看见马农监已经到了。
“什?么情况?”他?高?声问。
“棉叶锈迹斑斑,不是虫咬的,我挖了两棵棉株,根下没烂也没生虫。”马农监神色凝重,他?将手上的落花递过去,低声说:“大人,你看,这朵落花上也有锈点,棉叶上的病传到花上了,可能?棉桃也会受影响。”
赵西平捻着烂花仔细看一圈,他?又拽个棉叶举起?来看,不透光,锈点不是烂孔,但棉叶的边缘已经蔫巴了,或许再有五六日,这片棉叶会锈成一片枯叶。
“得病的棉花还有多少亩?”赵西平问。
“我让人去问了,现在浇水的活儿都停下了,种棉人先?下地巡看棉株的情况。”马农监心颤,他?悔得想打脸,之前见氎花夫人种了两年的棉花都没出现什?么问题,他?以为棉花苗种下就完事了,浇浇水、捉捉虫,之后静等棉桃吐絮。这段日子,他?巡查的重心放在浇水上,一心张罗着催促奴隶日夜浇水,哪晓得恰恰因为夜间浇水造成了这么大的纰漏。
“大人,要不要请氎花夫人来看看?”马农监谦卑地问。
赵西平
看他?一眼,冷漠地说:“她打理棉花地的时候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马农监低头,棉花引进大汉不过三年,他?清楚隋玉也是摸石头过河,没什?么经验,但不免心存侥幸。
“让人把得病的棉株都拔了,根下的土挖开在太阳底下暴晒几天。”赵西平安排,“你安排人尽快清点棉株的情况,得病的都拔了,只留二十株移回农司的后院,你们?想法子治一治,再观察一下后续的情况,一一记录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