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今天过河的商队呢?”

“走了,过了晌就走了。”

“是那个?有虎骨酒的商队?”

一群小孩左看右看,他们都知?“蚂蝗”,船夫从商队身上?搜刮钱财,“蚂蝗”这人带着一帮小弟则是趴在船夫身上?吸血。

“说话!哑了?”

“是他们,不过我听我爹说他们没有虎骨酒了,说是来年?出?关要是寻到?了再送来。”个?头最高的小子说。

“马爷,兄弟们要不要追上?去?商队带着货走不快。”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问。

蚂蝗想到?他老爹的腿,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雪山,想了想,他带上?跟来的八个?人沿着骆驼踏行?的蹄印追上?去。

小孩们抬着粪筐快步往回跑,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多数人不甚在意?,唯有老栓心神不宁,只有他跟他大儿子知?道隋氏商队手里?还攥着虎骨酒,这要是被蚂蝗追上?了,小掌柜许诺他的一坛虎骨酒八成要落在蚂蝗手里?。

“大成,你带上?你娘晌午烙的饼,跟过去看看情?况。”老栓说。

“看什么?我一个?走路的跑得过骑骆驼骑骡子的?”大成不乐意?,“我这会儿追上?去,肯定追不上?蚂蝗,你还指望我给商队通风报信不成?”

老栓思量再三,还是坚持让他大儿子追上?去,“蚂蝗来得急,肯定没带干粮,过了今夜他就要折回来,你今晚别睡觉,追上?去,如果?能追到?商队,你跟他们说一声,顺势跟他们去敦煌,拿上?虎骨酒再跟过路的商队一起回来。”

大成被赶出?家门,他只得挎上?两个?包袱出?门。

“大成,你这是要去哪儿?”有人问。

“……出?去走走,不是,去走亲戚。”

问话的人看了看天,晚霞快要散了,天马上?就要黑了。

商队在天色黑透时停下了,一行?人歇在河滩附近,简单地吃口热饭,劳累了一天的人和骆驼都歇下了。

临近午夜时,守夜的人听见来时的方向有蹄声,隐约还能看见几处忽明?忽暗的火星,他们喊醒沉睡的人,奴仆们于夜色中熟练地抬货捆货。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甘大甘二兄弟俩举着火把在周遭走一圈,确定没有遗漏的货物和木箱,就催着其他人赶上?骆驼在夜色里?摸黑赶路。

山脚下,蚂蝗一行?人听到?山上?的动静,他又?急又?气,顾不上?思考山上?的人听不听得见,他大声喊他不是来拦路抢劫的。

刚走出?丛林的大成听到?声,他松口气,看样子商队已?经听到?动静了。

“马爷,还追不追?”

“追。”

驮着钱箱的骆驼过河时踩到?一坨被雪水冲刷得松动的石头,蹄腿不稳,背负重物的骆驼摔倒在地,随着一声声哀鸣响起,骆驼群陷入躁动不安的氛围

里?。

“他娘的,不知?道摔哪儿了,但?肯定是摔伤了,我闻到?血味了。”阿牛喊,“快举火把过来,钱箱也摔烂了,铜子散了一地。”

火把已?经烧到?尾端,火苗瘦弱,快走两步,风就给吹灭了。

不知?谁不耐地吁口气,这口郁气把所有人的暴虐情?绪引了出?来,青山抽出?砍刀,说:“不跑了,我们这么多人,我还不信干不过后面跟的死东西。”

“对,他们有胆子跟上?来,我们让他们没命回去。”

“后面跟上?来的人应该不多,就是打起来,我们也不吃亏。”张顺在隋良耳边说。

宋娴那边的奴仆情?绪更?高昂,她心里?也是恼意?沸腾,索性顺水推舟说:“不跑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我们杀一双,都把砍刀拿出?来,我们在这儿等他们。”

在天色熹微时,蚂蝗带着八个?狗腿子追了上?来,远远的,他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和骆驼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但?他能感受到?气势汹汹的杀气。

“我们不是追上?来打劫的,大伙别误会了。”蚂蝗赶忙大声喊,“我们是山下的村民,追上?来是有事相求。”

隋良听到?这话,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看向张顺,张顺揉了揉鼻子,又?看向昨夜守夜的李武,李武低头,这不能怪他,还不是因为商队带的钱财太多,有个?风吹草动,他就疑心是来贼了。

“歇歇吧。”宋娴开口,“昨夜一夜没睡,还伤了头骆驼,今天歇一天,明?天天亮了再赶路。”

砍刀砸在地上?,人靠着骆驼滑坐下去,心中恼意?不平的奴仆恨恨地瞪着下方的肇事者。

“骆驼怎么样了?”隋良问。

“前肢的关节折了一下,休养一天,看明?天能不能站起来。肚子上?被尖石划破的地方出?了血,看着吓人,这个?倒是无碍,它们皮糙肉厚,两三天就结痂了。”兽医回答。

“明?天它要是不能走路呢?”隋良看向宋娴。

“野放。”宋娴说,“留它在这儿,腿养好了,随便它去哪儿。”

隋良抿嘴一笑,他摸了摸倒地骆驼的鬃毛,说:“把它放了,来年?你们再路过,它说不准会再找过来。”

宋娴笑笑,这孩子又?天真了,这里?距山底不远,乱石丛中青草长得茂盛,山下还有树林子,这头骆驼野放后不愁吃喝,傻了不成再寻回来做苦力?活。

耳边鼾声起,一部分仆从已?经睡着了,宋娴也打个?哈欠,她望着越走越近的九人,打头走的那个?大肚子男人一脸横肉,满脸的凶相,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距商队一丈远的地方,蚂蝗停下了,他先是为他给商队带来的恐慌道歉,再道明?此行?的目的。

“我叫马旺,人称蚂蝗,管着山下渡河的船家,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也不妨事,下次路过跟人打听一下,报我的名字,你们渡河的时候船家不敢使坏。”马旺实打实地说,“我追上?来就是为了你们手上?的虎骨酒,我有个?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在河边划船的,年?纪上?来了,他腿疼得走不了路,我今年?年?初听人说虎骨酒能治这病,打听了一下,就打听到?你们头上?。你们给老栓虎骨酒,不就是为了渡河不出?事?虎骨酒给我,我只要不死,就保你们渡河的时候不受骗不上?当不遭船家威胁。”

宋娴目光一动,她看向隋良,这倒是值得一试,结交蚂蝗可比结交老栓值当。

“行?,我家里?的确是还有一坛子虎骨酒,等我回去了,我托过路的商队给你捎过来。”隋良说。

“只有一坛子?包含许诺给老栓的?”蚂蝗问。

隋良眼皮一跳,他攥着手说:“我下次不知?道是哪年?渡河了,怎么可能提前许诺他。就这一坛子,剩下的估计只有一小罐,这是之前剩下的,我们留着自家喝。”

蚂蝗也是诈他的,他思索一二,一坛就一坛吧,够他老爹喝上?一年?了,之后他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