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尿床了。”阿宁极小?声。
小?崽:“……你还?尿床啊!”
“我?做梦尿尿,我?也不知道我?做梦。”阿宁辩解。
“你俩磨蹭什么?”阿水出来找人,她叉腰嚷嚷:“轮到你俩了,快回来。”
“来了来了。”小?崽忙丢开阿宁的手跑了,丝毫不敢提帮他讨公道的事。
等俩孩子进第二进客舍了,隋玉才转身进屋,墙已经打通了,张顺和李武正在拌泥沙准备砌烟囱,见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她又去隔壁看陈老。
“玉掌柜,来找陈老啊?”柳氏坐在窗前做针线活,听到开门声走出来。
柳氏是花岁春的家眷,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女在客舍长住,隋良安排她住在第九进客舍,这进客舍常年没什么人住,她拿着两把钥匙,住在这里清净又安全?。隋玉带着陈老回来后,她把陈老也安排在这进客舍,一个住在东侧,一个住在西?侧,若非有意搭话,两家互不打扰。
“是,我?来看看陈老,看他这里还?缺不缺什么东西?。”隋玉说,“对了,花大哥还?没回来吗?还?是明年再回?”
“他走的时?候说是今年回,大概过些日子就回来了。”提及丈夫,柳氏脸上?浮现?愁容,如今关?外有战事,天?气还?冷了,她生怕他在关?外出什么事。
“估计是生意太好了,往年也有不少商队是十?一月才回来,嫂子别太忧心。”隋玉安慰一句,说:“你忙,我?去陈老那里看看。本来想从东侧门过来的,但门从里面?栓住了。”
“没事没事,我?在家的时?候,西?侧门一直敞着,你有事就从这边走。”柳氏跟着隋玉一起走,她有些紧张地攥住手,略带讨好地说:“玉掌柜,我?听说你要办学堂,能不能让我?家大郎和二郎也去旁听?随便给个位置,把他俩塞在角落也行,没有位置坐,站着也不妨事。”
隋玉没答应也没拒绝,说:“陈老只能教授二三十?个孩子,到时?候再看情况好吧,若是最后还?有名额,我?让大郎和二郎也去同读。”
“哎,实在没位置,让他们?站在门外也行。”
隋玉摆手,“你才来敦煌你不清楚情况,敦煌的冬天?能冻死人,可不能站在外边。”
柳氏还?想再说,就见陈老听到声音出来了,他招手让隋玉过去,她就没再插话。
“再买十?把毛笔过来,这几杆毛笔秃毛了。”陈老说。
隋玉应好,经他同意后,她拿起桌上?摆的竹简,她细读一遍,刨除其中不认识的字,大概明白这是一首征役诗。
“看得懂吗?”陈老问。
“大概能懂。”隋玉放下竹简,说:“这对孩子们?来说是不是太深奥了?”
“身在边关?,战争和徭役之苦,边关?百姓最有体会,老朽不觉得他们?接受不了。”陈老摇头。
“那最开始只让他们?跟着读,您别要求他们?会背会写。”隋玉试探着商量,“这诗里的字于?我?而?言都难以认齐全?,对年纪小?的孩子来说,让他们?会写会认,不亚于?让六岁小?儿?提刀上?战场。”
陈老皱眉,不高兴她插手他的事。
“这首抱怨战争之苦的诗,他们?情感上?能接受,但让他们?会背会写,于?他们?而?言难度太大。一开始就难度过大,我?觉得不少孩子会恐惧去学堂,一旦产生厌学的情绪,这条识文断字的路就长不了。”隋玉继续说。
“那正好能选出鱼目和珍珠,不想学就离开,给旁人腾出位置。”陈老认为她的说法太过娇惯孩子。
“不不不,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请您来为我?挑选鱼目和珍珠的,您也不是在为朝廷选拔人才。”隋玉收敛了脸上?的客套,正色说:“我?出束脩请您过来是为我?们?教孩子识文断字,若是鱼目能变成珍珠,那再好不过,若是鱼目无法变成珍珠也不妨事,让他成为一颗带有光泽的鱼目也行。”
陈老紧绷着脸,他有些想甩袖子说不干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隋玉转过身,竟是赵西?平回来了。
“学生找齐了。”赵西?平进门,说:“大多是跟我?交好的千户家的孩子,还?有几个是我?麾下小?旗的孩子,年龄都在六到十?二岁之间。他们?跟我?说了,不求孩子考什么官,认些字出门不被人骗就好,若是能学些做人的道理已是万幸。”
隋玉想了想,她上?辈子在学校念书?的时?候,老师是怎么教的,她一一复述出来,跟陈老商量着要教孩子们?正确握毛笔的姿势,以及从最简单的字入手教授,让孩子们?背诵诗赋也可以,但他要讲解一下诗赋里包含的情感,不能死读硬背。
“要着重关?注我?家孩子的情况。”赵西?平在一旁打补,他毫不隐藏自己?的私心,坦诚道:“我?们?请您过来,最主要还?是为了我?们?自家的孩子,至于?其他家的孩子是鱼目还?是珍珠,这跟我?们?关?系不大。”
陈老不赞同地看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拿人手短。他也看明白了,这夫妻俩待他面?上?客套,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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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却是不能糊弄的主儿?,由不得他在这儿?搞一言堂。
半个儿子
从陈老那里离开, 隋玉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赵西平一笑,说:“托你的福,顾千户和杨千户他们要送孩子来?咱们这儿上学?堂, 借了我们的便利, 他们总要?给些好处的。往后巡逻的事有他们帮我分担,我当值一天就?能休息一天。”
“那可好?, 小崽跟我说他想吃我烙的饼, 你明天还是后天休息?我们把晒干的胡豆磨成豆面。”
“明天就?能休息, 明早我就去磨豆子。”赵西平说,“我记得菜园里还有一垄韭菜, 我想吃鸡蛋韭菜盒子了。”
“这时?候的韭菜老了,不如春天的韭菜好?吃。”隋玉瞟他一眼,说:“我给你做样新吃食, 你保准喜欢。”
赵西平叹一声,“终究是比不过?你儿子啊。”
隋玉捶他一拳,他笑着躲开。
“我用豆面烙薄饼,炸两碗猪油渣,炒一钵瘦肉条, 切些卤肉,拌些酸萝卜丝, 烫些黄豆芽, 到时?候用薄饼裹着这些东西, 吃下?去保准比鸡蛋韭菜盒子有滋味。”隋玉跟他说,“吃了干的再?来?锅汤, 我带回来?的干海带还没吃, 正?好?能煮一锅海带豆腐汤。”
只是听着,赵西平就?觉得这个吃法差不了, 但仍拈酸吃醋地说:“还是待你儿子上心啊,我跟你成亲多少年了,沾孩子的光,才知道还有豆面薄饼一说,要?是没小崽,我到死都不知道这个吃法吧?”
隋玉笑瞪他一眼,揣着手不吭声。
“你不辩解吗?”赵西平急了。
“辩解什?么?话不是都让你说完了?”隋玉问。
赵西平脸上落下?笑。
“这是我从长安学?来?的新吃法。”隋玉不逗他了。
“你别以为我去不了长安就?无法求证这个事,我这就?去问客商,看看长安城有没有这个吃法。”赵西平抬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