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捂的。”阿宁小声说,“哥,我摘桑叶。”
小崽起身跟他?过去,他?一动,大黑狗和大壮都跟着动。
老牛叔坐在?河边刷鞋,听到?动静回头看一眼,扯着嗓子说:“不准靠近河边啊,谁靠近河边谁挨打。”
阿宁害怕没牙还?少只手的老头,所以每逢来客舍他?都提着心?,若是没人陪着,他?宁愿站在?荒野地挨晒也不靠近。这下猛不丁看见老头的脸,他?吓白了脸,蚕盒塞给?小崽,他?扭头就跑。
小崽的注意力在?桑果上,手上多个盒子,他?扭头望着跑得像兔子一样的表弟,大声喊:“弟弟,你吃不吃桑果?我会爬树。”
“嘁,胆小鬼。”老牛叔嗤一声,他?自言自语说:“别吃桑果了,他?就是吃虎胆都不中用。”
小米望着又缩回她腿边的孩子,见他?面色惶惶,哪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有些失望地叹一声:“你怎么就不随我?”
阿宁无措地扭着手指,他?望着离开的路,说:“娘,我想回去。”
赵小米没搭理他?,她去跟客商交割粮草,听他?们抱怨经常找不到?她的人,她只得赔笑?,承诺以后除了一早一晚都待在?客舍这边。
小崽已经爬上桑树了,才两年的桑树,枝干不粗,也只经得起两三岁的小孩攀爬,他?跨坐在?枝桠上,揪枝头最嫩的叶子喂小蚕,摘到?半红半紫的桑果,他?吃一颗,再留一颗揣小兜里。
阿水端着脏衣盆过来,她站树下问:“摘多少桑果了?”
小崽比出?一个巴掌,又缩回两根手指。
河边的四棵桑树从发芽那一瞬就承担着过重的使命,四棵桑树要养活大几百条蚕命,桑叶摘了长?,长?了摘,哪还?有余力结果。更?何况桑树下来来往往的不是人就是骆驼,能留下几颗红果子全凭运气和良心?,要不是顾着还?有个小孩盼着吃桑果,桑果不等发紫就摘光了。
粮草交割完,宋从祖带着家仆赶来五十头骆驼,赵小米给?他?腾地方,她赶着骆驼来河边喝水,顺便强揪着阿宁过来。
阿宁一看见老牛叔,他?就吓得走不动路,偏偏他?还?一直盯着,老头的嘴巴一动,他?就吓得哇哇大哭。
“爹,你别吓他?。”阿水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开口阻拦一下,她皱眉看向老头,训道:“你知道他?害怕你,你还?冲他?张什么嘴?”
“我出?口气不行?”老牛叔不服气。
“少歪扯。”阿水推他?离开,“小崽他?表弟才两岁,他?懂什么?你别跟他?怄气。”
“老牛叔,对不住啊,我家这个是胆小鬼投胎。”赵小米歉意地说,“他?再大点就好了。”
“小崽一两岁的时候也没怕过啥,你好好教教娃。”老牛叔嗤一句。
阿水捶他?一下,老牛叔嚷嚷她打他?做什么。
赵小米丧气地低头,她蹲下问:“我牵着你,你还?怕什么?”
小崽从树上滑下来,他?走到?阿宁旁边抱住他?,“不哭不哭,哥哥给?你吃桑果。”
大壮也过来了,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就蹲
在?地上看着。
阿宁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接过桑果小口吃,脸上还?挂着眼泪,眼里又有了笑?。
“给?,你的小蚕。”小崽又把装满桑叶的蚕盒还?给?他?,说:“你明天再来……”
“不不不。”一听还?要再来,阿宁不要蚕盒了,他?投向赵小米怀里,又带着哭腔说要回家。
赵小米恼了,她扬起巴掌要揍孩子,下一瞬被小崽抱住手,她还?挨了一眼瞪。
“呦!你瞪我做什么?”赵小米好气又好笑?,“你还?敢瞪姑姑了。”
小崽又横她一眼,气冲冲说:“你坏。”
“我怎么坏了?”赵小米心?里的恼意散了,她饶有兴致地问:“你弟弟不该打?他?忒折腾人,怕这怕那,人家又没打他?又没咬他?,哭什么哭。”
小崽听不明白,他?挺着小胸脯极认真地说:“我娘就没打过我,你也不能打阿宁。”
“那是你听话?。”
“阿宁也听话?。”小崽给?阿宁擦眼泪,说:“你亲亲他?,亲亲他?就不哭了,你看,我抱他?,他?就不哭。”
赵小米面上的漫不经心?没了,她轻叹一声,揽过胆小如鼠的儿子,又看着一脸赞许的侄子,她觉得好笑?,心?里又觉得惋惜,自己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大大方方的?
她问:“我还?坏不坏?”
小崽昂着头不吭声,阿宁却是认真地摇头。
“还?是我儿子好。”赵小米有些心?酸地笑?,罢了罢了,她比不过她三嫂,黄连正比不过她三哥,她又怎么能强求阿宁比过小崽。
“你娘什么时候回来?”赵小米问。
“九月中旬。”小崽还?记得昨夜的话?,他?蹲下来贴着赵小米,捧着脸高兴地说:“姑姑,我娘给?我买了好看的衣裳,又薄又凉,我穿上又、又刮风、刮风……”他?想不起来那话?是怎么说的,只好望着天思索,“刮风……英……”
“阴天?”赵小米接话?,“你穿上怎么刮风又阴天?要变天?”
“不是,就好看。”小崽斜她一眼,气鼓鼓说:“我爹就懂,我去穿给?你看。”
“行行行,我看看你娘给?你买了什么了不得的衣裳。”赵小米牵着阿宁跟过去。
而被人惦记的隋玉刚渡过大河,她正在?河边买干鱼,打算给?孩子带回去开开眼,见见黄河大鲤鱼。
回家
一个面色黝黑的壮年男人靠近, 隋玉警惕地回头,她?打?量他一眼,面生, 是不认识的人, 她?疏离地点下头,付完钱就准备离开。
“稍等一下。”男人有些急躁地喊住她?, 他跑到隋玉面前, 面带无措地问:“你是个女人?你不是男人吧?”
“做什么的?”青山扛着干鱼箱子折返回来?, 他挡在男人面前,说:“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我、我是老栓的儿子, 我爹前年在这儿摆渡,他说他结识一个女商人,说帮他打?听关外有没有治腿疼的偏方, 是不是你们?”男人后退一步,解释说:“我没恶意,就?是觉得这个女掌柜有点像我爹话里的人,我过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