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出北宫所在的宫道了,隋玉提起先前的话:“我能不能在这?里面短租个铺子?”

“你?觉得呢?怎么可能。”左都侯嗤笑,“你?有多少?蜂蜜?卖给我。”

隋玉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一眼把他气笑了,左都侯不屑道:“难不成我还占你?便宜不成?我稀罕你?那三瓜俩枣,要不是?看你?一介妇人走南闯北经商挺不容易,我才?懒得搭理你?。”

隋玉“嘁”一声,“说得挺冠冕堂皇,一买一卖肯定赚钱,算了,你?帮我个忙,我就卖给你?。”

左都侯刚想说不买了,就听她说大司马家里的人为他守孝肯定不沾荤腥,没有荤油,肯定拉屎不畅,她托他给大司马的家人捎几?罐蜂蜜送去。

“我们是?敦煌郡的人,生活在边关,能有安定富庶的日子,一是?有皇上为我们分地分房,二是?有冠军侯为我们赶走匈奴,我们人虽在千里之外,心里还是?惦记着皇上和将军的。至于大司马,我们虽然不曾见过他,但听闻皇上和皇后在他去世后亲自去祭拜了,想必一定是?个好官,我们无法祭拜他,只能用些简薄的东西聊表心意。斯人已逝,活人还得保重身体。”隋玉说得情真意切,她像一个淳朴的老农望着地里的庄稼,满目真诚地望着东都侯,小心翼翼地问:“我这?个恳求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会。”左都侯摇头,“难得你?有这?个心意,大司马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会很高兴。蜂蜜我会托人送过去,霍家的人收不收我无法保证,不过我能保证可以全部买下你?的蜂蜜,你?有多少??我明天用马车去拉。”

隋玉想了想,连着五天,一共沥了十八罐蜂蜜,一大罐能分装四十小罐,她算了算,说:“大概有七百二十罐,一罐四斤左右,将近三千斤,您看……”

“没事没事,我全买了。”左都侯生怕隋玉为难,如此淳朴又知恩的人,他不能让她失望。

“多少?钱一罐?”左都侯对家里的吃穿用度没概念,他嘀咕说:“一罐四斤,一斤十钱好了,蜜要比肉值钱。”

隋玉激动地攥住手,但还是?不忍心太过剥削人,她买来?才?一斤二钱,加上罐子也才?二钱半。

“一罐三十钱就行了。”隋玉说,她打算把老实淳朴的人设坐实了,憨厚地说:“我赚个来?回的辛苦钱就行了,不贪多。”

“你?我各让一步,三十五钱一罐。”左都侯摸了摸脸,说:“若是?歪打正着,真让我脸上的痘消失了,我该感谢你?。”

隋玉看他一眼,说:“行,那我明天在城外等您,到?时候我再给您说说如何清洗脸,你?脸上出油多,油堵住了毛孔,毛孔里的脏东西排不出来?就容易长痘。”

“毛孔?”左都侯细细思索,“莫非是?因为我脸上没长毛?我腿上毛厚,腿上就不长痘。”

隋玉:“……就是?汗孔,脸上皮嫩,汗孔小,容易堵住。”

左都侯这?下是?彻底相信了,他朝等在一旁的守城官招手,说:“你?先跟他出城,我明天告假出去找你?们。”

隋玉按捺着激动,故作随意地跟着守城官走,步子挪得不快也不慢,不止外人被她蒙蔽了,就是?宋娴也相信了。

“你?这?……”回到?租的房子,宋娴看着围绕着白?麻帐子嗡嗡乱飞的苍蝇,一时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一共五十二罐半的蜂蜜,半罐我们自己?喝,剩下的五十二罐卖出去十八罐,不仅是?买蜂蜜的本钱回来?了,还赚了近两万钱。”算出钱数,隋玉激动地嗷嗷叫,她哈哈大笑,“多亏了我这?个贵人啊。”

宋娴愣了,她木呆呆地望着隋玉,问:“你?糊弄他的啊?”

隋玉诧异地看她一眼,说:“你?不是?还帮腔了?也不算糊弄,蜂蜜的确通肠子解便秘,看他那样?子,肯定是?经常拉不出屎,喝蜜水对他有好处,对老人小孩也有好处。不过是?我过度包装了,把价钱提高了。”

“那你?对大司马……”

“仰慕不掺假,很厉害的一个人,我们能有现在安定的日子,他们兄弟俩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隋玉托着下巴望天,说:“一代枭雄就这?样?落幕了,好在还有很多人怀念他们,我也是?其?中一个。不过送蜂蜜就是?个噱头,在我离开长安之前,我打算煮个猪头煮个羊头去祭拜一下。”

宋娴没听进她后面的话,又问:“你?一开始就是?冲着左都侯去的?天爷啊,你?太会算计了。”

隋玉摇头,她伸手指天,纳罕道:“你?以为我是?天上的神?仙啊,能掐会算的。我一开始是?打算在西市租铺子,后来?进内城又看见开在大官家门前的铺子,我又想做他们的生意,得知不可能之后才?把主意打到?左都侯身上。果不其?然,蜂蜜卖给他比我租铺子散卖还赚钱些。”

宋娴啧啧称奇,她走到?隋玉的旁边抱住她的头仔细研究,羡慕道:“你?这?颗头是?怎么长的?”

隋玉得意地摇头晃脑,想到?即将进口?袋的钱,她浑身舒畅,连日的疲累一散而尽。

天黑又天亮,不等太阳升起来?,隋玉就亲自等在宣平门外了。辰时正,左都侯换下官服,身穿轻薄青绸衣出来?,他骑着马,身后还跟着三架马车。

隋玉领他去咸阳原,七百二十罐蜂蜜已经摆在檐下了,细颈罐子的瓶口?用帛布缠的木塞塞得严实,不管是?用来?送礼还是?转手卖出去都不会丢人。

左都侯拔开木塞,木塞上牵出一丝晶莹的琥珀色蜜液,

他对着日光看了看,说:“不错,值得这?个价,味道也好,你?们这?院子甜滋滋的。”

说罢,他一挥手,仆从从马车上搬下十三个木箱,一箱装二千钱,马车空下来?了,他们又搬着蜜罐子装车。

宋家和隋家的奴仆都过去帮忙,而隋玉则是?端出半盆淘米水,淘米水已经沉淀过,她示意他用盆里的水洗脸。

“这?是?淘米水,淘米的第一道水不要,这?是?第二道水,第二道水静置半盏茶的功夫,然后撇上层的水洗脸。”隋玉站一旁说,“我日常都是?这?么洗脸,去年去关外一趟,回来?的时候脸还晒伤了,用淘米水洗两三个月就养回来?了。”

左都侯搓了搓脸,他直起身又舀瓢干净的凉水清洗一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脸上似乎真的轻松多了。

“还有一点,你?不能抠痘,不洗手之前别摸脸,脸痒了就洗一次,反正有下人伺候,你?吆喝一声就行了。”隋玉继续嘱咐。

左都侯点头,说:“行,我听你?的。对了,你?卖了蜂蜜就打算回敦煌了?”

“不是?,帛布还没卖完,我们打算转卖给别的商队,能卖多少?卖多少?,然后再去太原郡一趟,之后就回敦煌。”隋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喊甘大提一罐桑酒出来?,说:“桑酒还没来?得及卖,我送您两坛,这?酒不醉人,给家里的姐姐妹妹们小酌还成,别嫌弃啊。”

“我们家也喝桑酒,不过是?进贡过来?的。”左都侯推了下酒坛的盖子,酒味不错,就是?有些浊,他看不上眼,不过可以牵线帮隋玉把桑酒卖了。

七百二十罐蜂蜜都装上车,左都侯提着隋玉给霍家的人特意准备的五小罐蜂蜜走了。

下午的时候,一个酒肆的掌柜找来?,以三百钱一罐的价钱买走隋玉和宋娴手里的所有桑酒。

隋玉有桑酒二十罐,宋娴则有四十一罐桑酒,一个赚了二千六百钱,一个赚了五千三百三十钱。

至于粗布和帛布,隋玉和宋娴商量过后,以每匹帛布盈利五十钱,每匹粗布盈利二十钱的价格,两人把手里的货全部转卖给进长安的商队。这?些商队买到?货再补些绸缎,又马不停蹄离开长安,而隋玉和宋娴带着御赐的青铜剑领着商队再次去太原郡。

五月到?六月,从长安去太原郡又返回长安,布帛方面,隋玉赚了六千二百钱,宋娴赚了九千六百钱,刨除蜂蜜不谈,隋玉一共赚了八千八百钱,宋娴赚了近一万五千钱 ,二人对此心满意足。

六月初动身去太原郡,没有山匪捣乱,又有朝廷的军队搜山,太原郡太平的能夜不闭户。隋玉和宋娴带着商队在各个村落扫荡一遍,每人买了五十匹帛布和六十匹粗布,以及还在太原郡买了绸缎,隋玉耗尽手里的余钱买了八十匹,宋娴则是?买了一百二十匹,手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二人这?才?有回转的想法。

离开太原郡的前一天,隋玉在路上闻到?海的咸湿味,跟路人打听几?句,她驱着骆驼追上才?入城的商队。这?个商队是?从海边过来?的,他们用骡子驮货,从去年夏天动身,一直到?今年夏天才?走到?太原郡。

“这?是?干海菜吗?能不能多卖我一点。”隋玉问。

两方言语不通,比划好半响,隋玉用一头骆驼买下他们运来?的所有海带,恐怕只有两百斤。

“换算下来?,这?烂干菜是?你?十钱一斤买的,比肉还贵。”宋娴纳闷了,又觉得好笑,“莫不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隋算盘还有倒贴亏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