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惹啊,不敢招惹。”老牛叔忽然长叹。

隋玉莫名?地?看他一眼,她对其他人?说:“这会儿天热,你们回屋歇着吧,若是睡不着就沿着河道?往北走,人?浮起来了就给打捞起来,挖坑深埋。”

甘大甘二扛着锹带着张顺和李武走了,小春红想了想,她喊上?柳芽儿,带上?另外五个女奴跟过?去,“我们见见死人?长胆子。”

隋玉暗吁一口气,她打算回屋睡一觉,走前吩咐殷婆:“晚上?记得给河对岸的人?准备晚饭,就按前两年给兵卒做饭的标准来。”

“好。”殷婆中气十足地?答应。

隋玉笑看她一眼,走了。

等?她一觉睡醒,已是日头西落,小崽趴在她的腰上?睡得口水横流。

送去沙漠历练

小崽已有六个月大, 会?翻会?滚也会?坐,他个子高骨架大,偶尔翻滚的时候还能蠕动着爬几下。隋玉看他趴在她腰上, 就知道这是他自己爬上来?的, 八成是睡着?后放在床上,他睡醒了在床上玩一会儿, 玩累了又睡了。

“小崽, 醒醒。”隋玉轻轻晃醒孩子, 一手给他擦口水,说:“饿不饿?我先去给你洗洗脸, 做梦在吃什么好吃的?”

小崽睁眼,他安静地看着她,在隋玉伸手时, 他身子一窜,扑进?她怀里。

隋玉假意哎呦两声?,小崽高兴地咯咯笑,下门牙那里露出个白色的尖尖。

金光铺地,毒辣的暑气已然?消散大半, 开门?出去,带着?尘土味的热风袭面, 隋玉捋了下头发, 远远看见北边的荒野上有零星的人影走动。

灶房里炊烟又起, 小春红和柳芽儿蹲在檐下剥胡豆壳,梦嬷带着?两个女奴在院子里剁萝卜, 另外三个女奴竟然?在劈柴。

“娘子, 你醒了?”小春红先看到人。

“嗯,给我舀两瓢水来?。”隋玉走到檐下坐下, 问劈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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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怎么是你们在劈柴?张顺和李武呢?”

“淹死的人找到了,他们在挖坑埋人。”小喜面色有些难看,她小声?说:“人泡胀了才浮起来?,我们不敢多看,就回来?了。”

“我们力气小,就想着?劈柴练练力气。”另一个叫三草的女奴说。

小春红打水出来?了,她观察着?隋玉的脸色,见主子似乎不反感,她跟着?说:“娘子你猜怎么着?,那个淹死的人在河道拐弯的地方浮起来?了,如果不是拐弯处的石头拦了一下,估计能冲得更远。”

小崽在抓隋玉的衣裳,隋玉蹲下来?撩水给他抹把脸,交代说:“这事就别再提了,往后给河对岸的人送饭让张顺和李武去,你们不要过去。还有就是,白天夜里巡逻的事不能疏忽,不能让河对岸的奴隶靠近客舍。”

一起干活的同伴死了,她若是不喊,那些人能一直无动于?衷地看着?,从?那刻起,隋玉感受到这群人的可怕。

杀鸡时,鸡群惊得惶惶四蹿,然?而不等鸡血流尽,鸡群已经安静下来?,又各自忙活着?啄水、啄虫、嬉戏、打鸣,甚至在人吃完鸡肉丢下鸡骨头时,它们还要争抢着?去噆食鸡骨上的碎肉。

这些受尽苦难的可怜人大多时候已经跟鸡群类似了,属于?人的思想已经磨灭,一日?日?活着?只为了填饱肚子,这种情况下,为了吃饱吃好,没有畏惧时,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隋玉又抱着?小崽回屋喂奶,他小半天没吃了,饿极了,吃顿奶累得额头冒汗。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小崽眼神动了动,隋玉抬头,问:“是崽儿他爹回来?了?”

“睡醒了?”赵西平没进?屋,他脱下身上的脏裤子,从?晾衣绳上抽下干净的裤子套上,说:“我去校场了,晚上回来?吃饭。”

“好,上午射了只兔子,晚上炖了等你回来?。”

“天黑了你就别出门?了,河对岸不能去。”赵西平交代,“我跟甘大甘二说了,送饭的事他俩负责。”

“我安排张顺和李武送饭。”隋玉说。

赵西平这下放心了,她知道提防就好。

“依你,你安排吧,我走了。”

脚步声?出去了,隋玉隐约又听?见隋良的声?音,似乎在问小崽醒没醒。

等小崽吃饱,隋玉抱他出去,隋良果然?在外面等着?,一见面就伸手接娃。

“哇”小崽冲他笑。

“叫舅舅。”隋良逗他,“啊张嘴,让舅舅看看你的牙。”

小崽张大嘴,他现在跟大黑狗的智商差不多,能听?懂些话了,一听?“张嘴”和“牙”,他就炫耀似的张开嘴。

“崽崽真棒。”隋良稀罕死他这个小模样,啵啵亲两口,又抱着?小崽转圈圈。

隋玉不打扰他们舅甥俩腻歪,她喊上奴仆,带她们去练棍。

晚霞散去,河对岸的八个兵卒收工走人,在他们走之后,张顺和李武挑着?两桶黍米饭和两桶疙瘩汤过河,并告知了往后由他们送饭的事。

“大哥,你主家还买人回去干活吗?”一个声?音嘶哑的男奴问。

张顺了然?,他摇头说:“没听?说主家有这个打算。”

“那、那……”

“就是主家有买人的打算,她也是买无主的奴隶。”李武打断他的话,“除非你主家倒了,你们再次被转卖,不然?你不可能换主子。”

嘶哑着?声?的男奴不吭声?了,转而退回到饭桶边捞饭。

张顺数了数人头,说:“明天我们带二十?三个碗过来?。”

“你们之前吃饭用的什?么?没有碗筷?”李武问。

一个头发罩住脸的男奴摇头,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他们用木头桩子抠碗,后来?来?到这边,木碗突然?就找不到了,不知道是被人踢进?河里还是埋进?土里了,他们也不敢问。

四桶饭见底,这群奴隶撑得打嗝,张顺和李武提走桶,快步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