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户,你上个月和这个月没?来领粮,待会儿过来领走。”粮官追出来,说:“家里?不缺粮啊?这等大?事都忘了。”
“前两天刚回来,顾不上来领。”赵西平解释,“我回去一趟,待会儿就来。”
“行。”
戍卒每月领粮二石,千户是?每月四石粮,赵西平挑着筐提着坛子,跑两趟将四石粮挑回去,磨黍米磨麦壳都是?甘大?甘二的?活儿,这点不用他费心了。
闲下来,赵西平去铺子里?帮忙,甘大?甘二干粗活还行,招呼客人就有些笨拙,他把人赶回去,让他们没?事就挑粪肥去肥地,到饭点了再过来吃饭。
“不是?说要去打猎练箭?”隋玉问。
“明天再去,今天来给你帮忙。”赵西平的?眼神扫过她的?胳膊,说:“我来扯面,你坐着烧火。”
贫嘴
地买好后, 隋玉抽空去看了两趟,她拿着个?盆底大?的木板,将八亩地的分?布形状描绘个大概。这八亩地距河流有一里地远, 为了取水方便, 应该将门朝西开,但考虑到冬天干冷的西北风, 她在木板上做个?标记, 大?门朝南, 面向城池。
白天在铺子里忙活,晚上回去了点灯熬油画布局图, 木板废了一块又一块,隋玉始终觉得不满意。
这天夜里,她做梦惊醒, 回忆着梦中的场景,她突然想?起盖客栈的事,她改改涂涂就是为了多容纳人,按照学校的布局盖房就能达到她的目的。不能砌高楼,就将楼放倒, 一层二层三?层改成一进二进三?进,东西两侧设连廊, 充当楼梯的作用, 供人走动。
隋玉睡不着了, 她坐起来穿衣裳,赵西平被她的动静惊动, 他侧身往外看, 问:“天快亮了?”
“不晓得,我睡不着了, 起来有事,你继续睡。”隋玉穿鞋下床,她举着油盏开门出去。
赵西平纳闷,他打个?哈欠,刚坐起来就听到殷婆子的说话声?,见外面?有人,他又躺了回去。
不多一会儿,隋玉端着油盏进屋。
“你继续睡,怕光就转过去。”隋玉拿起靠墙放的木板。
赵西平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了,这事他不懂,帮不上忙,拉起褥子盖住眼睛,嘱咐一声?继续睡。
油灯昏黄,隋玉凑近趴在桌上,一手按着自己做的木尺,一手握着木炭,先标明尺度,她再算南北占地三?十丈,一进房子加上不大?的院落,大?约占地六步,也就是两丈左右,南北三?十丈可?以盖十五进的院落?
隋玉反复又算一遍,再盘算盘算手里的钱,刨除买地的一千五百钱,她手里还剩两千七百多钱(二百七十两),主要?是去年受战乱影响,将近半年生?意都?不太好。哪怕再加上赵西平拿回来的俸禄,也不够盖十五进房子,更别提还有供商人存货的仓房,以及关骆驼的牲畜圈。
隋玉埋头先画图,打算就着手里的余钱先盖三?进房出来,边赚钱边盖房。
她揉了揉脖子,看着木板上已经成型的布局图,心里颇有成就感。
“你一直没睡?”赵西平醒了,他披着衣裳下床,说:“马上要?农忙了,忙着春种,找不到人来盖房,你这么急做什么?白天画也行。”
“夜里脑子清醒些。”隋玉竖起木板给他看,说:“东边这一座联排房是仓房,给商人存储商货的,西边的这个?小院落是西厨,供客人来用饭,靠近河,取水也方便。中间的是客房,十五进院子,前面?十进供人住,后面?五进是牲畜住的。你看如?何?”
赵西平的目光在那零散的几个?字上打量,多看几眼记脑子里,他手指向仓房的位置,说:“仓房盖在客房外,你还要?安排可?靠的人守着,日夜巡逻,有点麻烦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还要?赔钱。不如?仓房改成牲畜圈,十五进院子改成八进,院落加宽,里面?再增一排房,商人的货堆进他们入住的院子,自己的货自己守。”
隋玉在图上做标记,左右连廊中间多添一笔,中间断开,前四进共用两套连廊,后四进共用两套……不不不,既然为了安全考虑,那就每进院子东西各设一道门,只有入住的客人有钥匙。
“好了,就这么定了,等我有空了再誊抄一遍就行了。”
隋玉放下木板,木炭只剩炭头了,她随手扔在桌上,站起来伸个?懒腰,她踩着椅子趴男人背上。
“再睡一会儿?”赵西平问。
“不睡了,天亮了。”隋玉蹦下来,说:“不早了,你快穿上衣裳出去吃饭,别忘了早训。”
吹灭油盏,隋玉先开门出去,半夜没睡,她的精神头还不错。
早饭端上桌,殷婆子跟她的两个?儿子在灶房吃,等主家各自出门了,她过去收碗筷,没吃完的剩饭剩菜舀给甘大?甘二吃。
“多吃点,在牧场的时候可?吃不到这么粘稠的粥。”殷婆子念叨,“吃过饭,你们去地里干活,猪羊骆驼也带出去,可?不准偷懒。”
甘大?甘二点头,不用老娘嘱咐,他们也不会偷懒,自从来了赵家,他们再没有饿过肚子,时不时还能沾点荤腥,主家不打不骂,拿他们当个?人对待,这么好的日子,他们要?是还偷懒耍奸,那才是作死?。
食铺那边刚开门起火,附近住的人就过来了,三?五个?人围坐一桌,商量着今年春耕的事。
隋玉舀面?和面?,她忙着准备做汤饼包扁食的面?,赵小米在另一头揉面?擀面?,准备包包子。
“南施,早食可?做好了?”呼呼啦啦进来七八个?大?汉。
隋玉笑着看过去,说:“是你们啊,有一年多没见了,到哪儿发财去了?”
“去年去南边了,入冬才回来。”一行人落座,看了一圈,点评道:“你这个?食铺弄得像模像样啊,炉灶也添了几个?,看来生?意红火啊。”
隋玉笑笑,说:“不比你们赚钱,哪天你们愿意带上我去走商,那才叫赚大?钱。”
这些客商哄笑,没有当真,跟着商队走的女人可?不是什么正经的。
面?团擀开,卤肉的陶釜也沸腾了,隋玉揭开看了看,这是昨天卖剩的一坨猪肉和半边兔子。她示意隋良将炉子的柴撤出去,肉煮热了就行了。
“二牛叔,你们那一桌吃宽面?还是细面??”隋玉问最先进来的一桌客人。
“宽面?,宽面?耐嚼。”
“五碗都?是宽面??”隋玉又问一句。
“对对对,五碗宽面?,一碗加卤肉。”二牛叔受不了卤肉的香味,忍痛加荤,嘀咕说:“吃了这一碗,后面?几天我不来了。”
隋玉笑着“嘁”一声?,手上切着面?,她扭头说:“钱都?抠手里做什么?前天不是刚收的租子?”
“不能收点租子都?填嘴里了。”二牛叔笑着摇头。
宽面?是两指宽的面?片,下锅前,隋玉将面?片扯了扯,拉长扯宽丢进沸腾的水里煮。她端盘去捞卤肉,卤肉切一刀,一指厚的肉块子横两刀竖两道,氤氲的香气快速迸出来。
另一桌的客商扭头看过来,陈武问:“南施,加卤肉的汤饼多少?钱一碗?”
“一钱。”隋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