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柳也没打算闲着,他准备趁着今天天气好,上山看看能不能挖几颗竹笋回来,做一锅腌笃鲜吃。
腌笃鲜可谓是开春里的第一菜,春天里的竹笋是最鲜嫩的,把竹笋挖出来,再取鲜肉和咸肉一起小火慢煨,熬出来的腌笃鲜汤汁奶白,肉质酥烂,配着竹笋的清香甜脆,简直能鲜掉人的舌头。
用馒头就着稀饭,顾柳简单的吃过一顿早食后就背着竹筐和小锄头上了山。
前山不远就有一片竹林,顾柳背着竹筐走进竹林。
这片竹林长得好,春雨一浇,更是绿油油的,有了雨水的滋润,果然有好些竹笋拱出土堆冒了出来,青绿色的笋衣包裹着一颗颗胖胖的竹笋,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用小锄头小心的锄开周竹笋周围的泥土,免得伤了笋子,再把小锄头抵在准笋的根部用力一撬,一颗竹笋便被撬了出来。
竹笋这东西,别看一个个个子胖胖的,实际上将外头的笋衣一除,里头的真正可以食用的笋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得多挖几颗才够吃呢。
顾柳做这些事情本是做惯了的,动作利索,不多时,挖下来的竹笋便装了一竹筐。
瞧了眼竹筐差不多了,顾柳这才收起锄头,背上竹筐往家里走。
别看竹筐里只有六七颗笋子,可却沉得很,顾柳背着还有些吃力,幸而竹林离家里不远。
回到家,顾柳只略歇了片刻,喝了一碗水,便挽起袖子,提了张小马扎坐在院里处理起竹笋来。
筐子里的竹笋个个看起来比他的胳膊还粗,然而处理起来却并不算太难。
春笋鲜嫩,光用手就能剥动外边的笋衣,先把外头三四层老皮给剥掉,然后刀绕着竹笋根部上轻轻的划开一圈,再把根顶上的老叶剥掉基层,一颗白生生的笋子就剥好了。
顾柳又拿了个簸箕来,把剥下来的笋衣都收好。
这东西虽然不能吃,但洗净了用细绳捆成三角形的叶片状,丢进沸水里煮一煮,再撒一把盐,放进嘴里嘬着舔也是有滋有味的呢,村里好些孩子都会把这当做夏天里的零嘴。
剥好的笋子洗干净,然后切成一片片细细的薄片,顾柳又灶上拿了一块咸肉下来,切了几片肥瘦相宜的放在砂锅里,放了些温水泡着。
家里还有一块从马婶儿家换来的五花肉,用来做腌笃鲜正好。
顾柳把五花肉洗净,小葱捆成一个结,姜切片,下水,和五花肉一起焯水去腥。
焯过水的五花肉捞起,同样切成薄片状,加到泡着咸肉的砂锅里。
因着腌笃鲜需要用小火慢煨,顾柳便生了泥炉,又往泥炉里添了把细柴,然后把加了五花肉和咸肉的砂锅放到泥炉上煨着。
趁着那边炖煮的功夫,顾柳又另外烧了一锅水,把切好的春笋也焯了一遍水,焯水之后又用井水过了一遍,这样的竹笋吃起来更加的清甜爽口,没有苦涩味儿,也不麻嘴。
做好这一切后,顾柳用布巾子包着,掀开那砂锅的盖子瞧了一眼。
砂锅里的肉汤已经滚起来了,肉里的油脂一点点被炖了出来,融在了汤里,使得砂锅里的汤汁变成了诱人的奶白色。、
撇去少许浮沫,那肉汤看起来便清亮了不少,这时,顾柳才把焯好水的竹笋也一并加了进去,又往砂锅里添了点盐,一勺子料酒,然后盖上盖子。
接下来,只要用小火继续煨着,等上半个时辰,最后再撒一把葱花,这腌笃鲜便能出锅了。
腌笃鲜需要时间炖煮,只要时不时来厨房看看火便是了,于是,趁着这会子的功夫,顾柳便顺便去前院给菜园子的杂草也给拔了。
天气一暖,雨水也丰沛了,就连野草也跟着疯长。
旱田那边,顾柳和云裴每天都会一趟,拔草也拔的勤,还好些,只是,家里的菜园子也不能疏忽了。
这会儿正是各种菜苗吐芽的时候,野草多了挤占养分不说,连幼苗的根都挤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一夜的功夫,菜地里的马齿苋又长出来不少。
马齿苋也是一种野菜,然而长在田里,菜地里的那些却十分不受人欢迎,偏偏这种野菜的生命力还十分旺盛。
就算连根拔出来,又被太阳晒了几天,但只要一见雨水,便又能重新长来,怎么拔也拔不完。
春日里各种野菜多,也不稀罕这一口,于是这些马齿苋拔下来以后顾柳通通拿麻袋装了起来,准备以后当成草药使。
马齿苋除了当成野菜吃以外还有药用,皮肤红痒的时候捣碎了,把草汁敷在红痒的地方,能止痒。
一通忙活下来已经快晌午了。顾柳看了眼天色,估摸着云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于是洗了手,重新回到灶房里,开始准备午饭。
他先是先开了砂锅的盖子看了一眼。
腌笃鲜还在锅里咕嘟咕嘟的滚着,熬了这么些时候,砂锅里的汤少了一些,但汤汁却肉眼可见的从灼白转为清澈,他又用筷子轻轻的戳了一下,里头的五花肉也炖的酥烂了,顾柳很是满意。
因着腌笃鲜里既有肉又有汤,中午就不用再做别的肉菜了,他便从装菜干子的布袋里抓了一把茄干吃用温水泡着,准备用辣子炒一碟,再蒸一锅干饭吃。
他们这儿的人平时其实吃麦面蒸的馒头和面条多一些,然而他却发现,云裴其实更爱吃米饭,尤其是做的菜里有带着汤水的,云裴每次用里头的汤汁泡着香喷喷的米饭,能一口气吃下好几大碗。
顾柳的时间掐的刚刚好,在他刚把菜炒好的时候,院门口便传来一阵响亮的狗叫声。
养了狗崽那么久,顾柳一听便知道这是狗崽的声音,眼里也露出一个浅笑来。
擦了擦手,顾柳出门一看,果然是云裴回来了。
雨后山上有些泥泞,在山上跑了一趟,鞋子上沾了不少泥,云裴正拿着树枝刮鞋底的泥巴呢,狗崽跑到顾柳的脚边,亲昵的围着他脚转了一圈,还用脑袋蹭他。
顾柳先是揉了揉狗崽的脑袋,然后才看向云裴:“回来了?”
“嗯。”云裴点了点头,扔了树枝,笑着看向顾柳:“中午做了什么那么香,我在院子外头都闻见味道了。”
他今天上山只是去转转,并不算正经的打猎,所以也没带什么家伙,只带了把弹弓和砍刀防身,顾柳上前帮他接过东西挂在墙上,笑眯眯的对他说:“回来的刚好,我做了锅腌笃鲜,刚出锅呢,你洗个手便过来吃饭吧。”
“好。”云裴应了一声,去院里舀了瓢水洗手,心里却在想,腌笃鲜?他家夫郎这是又倒腾出了个什么新鲜的吃食?这东西他以前听都没听过,转而又轻笑起来。
自从和顾柳成亲以后,他的胃口都被养叼了不少,这要是再让他过回以前那冷馒头冷饼子凑合着饱肚的日子,他一定一口都咽不下去了。
洗干净手,云裴往屋里走,狗崽跟在他的后头,顾柳正好也捧了那一锅腌笃鲜走了出来,放在桌上。
一掀开锅盖,香味随着那袅袅热气一起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