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想自家的日子过得好呢,马卫锦嘿嘿傻乐了一会,便拉着顾柳跟在其他看热闹的人群后头,一道去祠堂看祭礼去了。
祠堂里供桌和各类供品早已经设好了,只等着游春的队伍回来。
抬牛的汉子们把春牛放下,由村长焚香祭礼,行祭礼时,顾柳听见周围好些婶子,阿嬷嘴里也都绷着个脸跟着小声念叨。
顾柳家虽然如今还没有地,但他也同样盼着村里的日子能过得好些,再说,相公说了,再过一段时间家里也要买地了。
因而,村长行祭礼时,他不禁也在心里默念着:“希望句芒神保佑,来年农事顺利,粮食丰收。”
行完祭礼以后便到了最要紧的打春牛的时候了,只见村长手里拿了根长长的柳条,开始抽打春牛。
于是一时间,人人的眼睛便都只盯在那牛肚子上了。
打春牛还有个说法,从牛肚子里流出来的五谷杂粮和干果都是沾着福气的,得了福米便是接到福运,来年也会得春神保佑,自然是人人都想接了。
顾柳和马卫锦原也想去接一些福米的,只是他们两个小双儿,脸皮又薄,哪里能是村里那些泼辣壮硕的婶子,夫郎的对手,人群推搡中差点没摔了,幸而有云裴扶了一把,有好几家人为了点福米差点没打起来。
到最后,还是马婶儿和杜氏眼疾手快的抢到了一小布袋的福米,又见顾柳他们没有抢到,分了一些给他,顾柳和云裴这才吃上福米。
分完了福米,这鞭春的仪式便算结束了,只是这迎春的活动却还没结束,按他们村里的习俗,鞭春这一日,家家户户还要做春饼来吃,也就是所谓的咬春。
听说镇上有些讲究的人家在立春这一日还会专门做上一桌咬春宴呢,他们村里倒没那么多讲究,只是这春饼还是要做的。
一回到家,顾柳便马不停蹄的忙活起来了。
马婶儿给的福米不算多,米、麦、豆子和干果都有一点,顾柳便干脆从米缸里又舀了一碗米,和拿回来福米一起泡了做锅杂粮粥喝,至于那春饼。
虽说春饼本应该用春日里最新鲜的时蔬,可他们这儿开春晚,外头冰天雪地的,野菜也都还没长出来呢,便只能在菜地里拔些萝卜和韭菜了。
面粉揉成面团再擀成一张张薄薄的面饼,萝卜削了皮,切成丝,韭菜同样洗干净了切成丝,顾柳还切了些五花肉来,放上黄豆酱一并下进油锅里炸。
炸出来的五花肉片泛着一层漂亮的油星子,再加上萝卜丝和韭菜一起,裹在春饼皮儿里打成卷一起吃。
一口咬下去,萝卜丝和韭菜清新脆嫩,五花肉咸香油润,好吃极了。
云裴没怎么吃过这春饼卷子,往年村里鞭春的时候他倒是都过,只是他一个人生活,这日子过得难免粗糙,他又是个不太会做饭的人,更别提做什么春饼了。
往日里吃的饼子要么是烙成大而厚实的,要么就是像油酥饼那样酥脆香口的,头一次见那么薄的春饼,跟蝉翼似的,云裴看的稀奇,就着杂粮粥,一口气吃了好些才停筷。
饭后,云裴帮着顾柳一块收拾碗筷,趁着这个当口,再度和他提起了家里买地的事儿。
云裴道:“马上要春耕了,过两天我便去找村长商量买地的事。”
买地的事云裴早和他提过了,顾柳虽不意外,但仍是高兴得很,沥水的动作一停,侧头看了过去:“这么快吗?”
云裴却笑道:“不快了,马上开春就要春耕了,这地买回来还要开荒,除草,翻土,下钟,样样都是活儿,不紧着点不行。”
顾揪一听觉得也是,便连忙点了点头。
想着他们家也快要有自己的地了,顾柳只觉得做什么都充满了干劲,只盼着那一天快些到来才好呢。
第54章
二月初,天气渐渐回暖。
山脚下的田野里,一部分积雪开始慢慢消融,一些坚韧的野菜野草经过雪水的滋润慢慢冒出个头来,为荒凉萧瑟的大地点缀着零星的绿意。
这一天,吃过午饭以后,云裴便到村长家商量买地的事儿。
买地得趁早,趁着田里的雪还没化完,春耕还没开始的时候。
彼时吴白河一家也刚吃过午饭。
村长媳妇见是云裴热情的开门请他进来,吴白河正在堂屋里抽水烟,听说他的来意以后不由的顿了顿,放下水烟筒站了起来:“你是说,你想在村里买几块耕地?”
“嗯。”云裴点了点头,又道:“家里人不多,我只打算买几亩来种着,够我和小柳一年的口粮就成。”
“这样也好。”吴白河听后颇为赞许的点点头,又拍了拍云裴的肩膀,道:“咱们这些乡下的泥腿子,甭管是干啥的,到底还是手里有几亩地才能安心。”
话落,吴白河又问道:“那你打算买多少?买水田还是旱地?典卖还是绝卖?我给你看看村里有哪处合适的。”
村长管着一个村的土地情况,一个村有多少水田旱田,哪块田属于哪家,每块田的产粮情况,他手里都有本册子,对这些事儿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云裴想要买地,找村长是没错的。
典卖就是把自家田以典当的形式典让给典入人,典入人只拥有土地的使用权和收租权,满了一定的年限之后土地还得还回去,而绝卖就是把田地连带着所有权全部卖给对方,这样买回来的土地就完全是自己的,是可以代代传承下去的。
绝卖的田地价格自然也要比典卖的贵,云裴这回想买的是绝卖的田。
云裴便答道:“绝卖的,我想暂且先买四亩,两亩水田,两亩旱地,多了我和小柳两个人也伺弄不过来。”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要良田。”
除了田地的归属之外,买回来的耕地按照肥力也可以分成良田、半良田和薄田。
一亩良田种出来的粮食自然是比薄田要多的,一亩良田通常情况下都能种出差不多三石粮食来,而一亩薄田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一石半,足足差了一倍多。
他和顾柳买了地主要是为了他俩一年吃的粮食用,以后他大多数时间还是要上山打猎的,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弄田里的事儿,所以直接买良田最好。
云裴讲完,吴白河在心里稍稍过了一遍就大概有个数了,同时,他也知道云裴手里定是攒下了不少钱。
绝卖的田比典卖的贵,良田比瘦田贵,水田比旱地贵,而云裴一开口就什么都要最好的,这一番的花费自然不会少。
去年秋天才刚盖了新屋,又请村里人吃了暖屋酒,这会又能拿出来钱来买地。
由此,吴白河的心里对云裴就更看重了,买地的事儿更得给人家好好办。
各村当初建村的时候,官府都是划分过耕地给村里人种的,如今水田他手上还有空着的,倒是好办,就是这旱田。
吴白河捻须沉吟片刻,和云裴商量起来:“水田好办,村里还有空的水田没人耕,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到官府去上个契就成,就是这旱田。”
“最近村里张忠义家他老娘出了点事儿急着要治病,家里又没钱,便来找我说想要卖几亩旱地来换钱,我瞧着他家的地也是良田,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