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安慰,而是转身跑掉凭池嘉寒的脾气,要是在偷偷哭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一定会气得再也不想看见对方。

但贺蔚最终还是没跑,真要跑了才是傻子。

他很冷静地朝池嘉寒走过去,然而由于光线不佳,半道被椅子绊了一下,他整个人狠狠踉跄几步。

“我靠……”贺蔚要吓死了,真怕自己没刹住车从玻璃围栏上翻下去。

池嘉寒被惊动,一下子不哭了,问他:“你干嘛?”

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贺蔚受到了安慰。他站稳后在池嘉寒身边坐下来,说:“没干嘛,找你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池嘉寒吸了一下鼻子。

贺蔚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方巾递给他:“好啦,那不聊了,我陪你坐坐。”

池嘉寒不接,贺蔚就问:“是要我帮你擦的意思吗?”

“神经病。”池嘉寒说。

他把方巾拿过去,在脸上擦了擦,但眼泪好像越擦越多,完全止不住。贺蔚拍拍池嘉寒的背,接着揽住他的肩,说:“我们小池,是因为哥哥结婚了所以这么感动吗?”

池嘉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于是贺蔚闭嘴了。

几分钟后,池嘉寒情绪平复了一些,他把眼泪擦干,正打算起身,就听见上面传来木地板被踩踏的脚步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那道木栏旁,有几个人在那里站定。

“城西的项目肯定没着落了,我看过草拟的招标书,上面的条件完全是为顾家量身打造的。”

这声音贺蔚耳熟,是陆赫扬的姐夫魏凌洲。

“那城西和码头的线就等于要断干净了,啧。”

池嘉寒微微瞪大眼睛,凑到贺蔚耳边用气声说:“是唐非绎。”

贺蔚低头看他,有点诧异池嘉寒怎么知道唐非绎,不过他很快想到池嘉寒跟许则是朋友,对俱乐部的事应该也有了解。

“你这理事长女婿当的……”唐非绎又笑了声,“这么大的好处,居然真的不给你。”

“陆承誉当初竞选的时候,一路上都是顾家提供大把的钞票,人家的合作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魏凌洲轻嗤,“再说了,都查出我跟你有来往了,怎么可能还会把项目给我,市政府又不傻。”

“这件事扳不回来了,你还是尽快把城西那边收拾干净,既然已经被盯上了,就安分点。”

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贺蔚拧起眉是贺予。

前段时间陆赫扬告诉他许则说在俱乐部见过贺予,当时夏令营还没有结束,贺蔚打算回来再问贺予的,他甚至想着等婚礼结束就问,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他和唐非绎还有魏凌洲的墙角。

第52章

“我是没问题,又不止城西这一个点,但你们加入之后的重心都在城西,利润还没分到多少就断线了,你们甘心?”

“甘心不甘心的,也没办法。”魏凌洲说,“不过我倒是觉得不用太急,慢慢收尾就行,能走几批走几批,太草木皆兵,是永远赚不到大钱的。”

“还是魏总有远见。”唐非绎似乎对魏凌洲的观点很满意,“资源还没耗尽,就要好好利用到最后一刻。你说呢,贺总?”

贺予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才说:“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有其他人来了露台,三人便结束了对话离开,留下一阵夹杂在风里的烟味。尽管被贺蔚搂着,池嘉寒现在却莫名觉得冷。

“魏凌洲,唐非绎。”池嘉寒抬起头,“还有一个是谁,你知道吗?”

“贺予。”贺蔚的侧脸看起来严肃又凝重,很少见的神情。他说,“我堂哥。”

一个是联盟理事长的女婿、财力雄厚的富商之子魏凌洲,一个是联盟央行行长的侄子、船舶运输集团的继承人贺予唐非绎挑选合作伙伴的眼光倒是很毒辣。

池嘉寒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贺蔚还看着围栏那边,在沉默。

一分钟后,贺蔚的手忽然往脸上摸过来,池嘉寒不明所以。贺蔚转过头,在池嘉寒眼睛周围又摸了摸,确定他没有再哭之后,说:“走了,我们回去。”

“要怎么办?”池嘉寒忍不住问。

“只是听见了这么几句话而已,没用的,我到时候问问赫扬和昀迟。”

“我们小池,今天就当没听到,别告诉别人,不要让自己有危险。”贺蔚双手托住池嘉寒的脸,揉来揉去,“知道了吗?”

池嘉寒还没有缓过神,鼻尖那颗小小的痣在月色下若隐若现,贺蔚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

“滚啊!”池嘉寒立即回神,一拳砸在贺蔚肩上。

暑假的最后一天,许则在易感期中度过。这次大概因为暑假每天干活,经常熬夜加班,导致免疫力下降,再加上已经有较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过易感期,所以来势汹汹。

早上八点多睁眼,许则勉强起来洗漱,过后又回到床上。头晕、燥热,等许则再昏昏沉沉地摸起手机一看,快十点了。

汽修厂的工资已经打到卡里,许则搓搓眼睛,努力看清屏幕,给自己留了五百块做生活费,其余的全部转到疗养院的对公账户里,接着他关掉手机,又闭上眼。

许则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梦里听见敲门声,身体却不能动。许则很想去开门,开门看看是不是陆赫扬来了,可以在梦里见见他。

敲门声停了,手机响了。许则在床上摸了有七八秒才摸到手机,又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下,终于接通。

“许则,不在家吗?”

许则说:“在的。”

说完,好几秒,许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张开了嘴巴,并没有发出声音,对面听到的应该只有急促的呼吸。

“在干什么?”陆赫扬礼貌地问,“我在你家门口,可以踢门吗?踢坏了的话给你换新的。”

“等……等一下。”许则艰难支起身,“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