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说：“嗯。”

这回换成阿零惊讶了，“你，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该奇怪的早就奇怪过了。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吧？你身上漏洞太多了。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对我，对这个世界都没有恶意，那就够了，剩下的，我可以等你说的。”陆续淡定地说。

而且他就陪在阿零身边，如果阿零真要做什么坏事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并阻止。可目前看来，阿零要做的最大的坏事，就是拉着他一起吃吃喝喝破坏他的标准身材！

阿零：……

好吧，之前她就感觉陆续应该察觉到挺多问题了。只不过她也跟着装傻，陆续不问，她也就绝对不主动说。

她就是那种典型的鸵鸟心态。

“你不觉得奇怪，我自己都觉得奇怪。郁零的事情，不关我的事，可是看到司勤的嘴脸，我觉得特别愤怒，特别想揍人。我觉得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可是我分析了他的情况，我发现，如果我愤怒，他会很高兴。我打他，却也没办法真正伤到他。他最害怕的是什么呢？是利益被人抢走，是为别人做嫁衣，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阿零就故意在司勤面前说了那么一番话。

有些时候，看起来不痛不痒的言语攻击，比什么都更让人绝望。

阿零都有点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人类还是系统了。她产生了人类那样的复杂情绪，但又会下意识地跟系统一样思考。

陆续揉了揉阿零的头发，说：“你做得很好。对于司勤那样的人，打他一顿，让他去死，都是便宜了他，让他在无望的生活中将牢底坐穿，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还有，阿零，不管你是什么，当你会产生感情，会有是非对错观的时候，你就拥有了人性。你已经很好了。有些人虽然披着人的皮，但他们不一定拥有人性。”

就像司勤，鲜亮的人皮之下，只有卑劣。

“你说自己不是郁零，可是你拥有她的记忆，延续着她的人生，承受着她过去的感情，她或许早就成为了你的一部分。”

陆续想，也许迟钝的阿零本人还没有意识到，但“身份认同”早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完成。当她用着这个身份，并且认同这个身份的时候，她还真的能说，自己不是这个人吗？

阿零消化着陆续的话。

她决定调高对陆续的喜欢程度。因为他真的太好了，明明知道了她身上的疑点，也愿意什么都不说。在她很难过，很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平静的情绪又可以感染她，让她快速地平静下来。

“那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很好了。”

“有这些情绪是很正常的。”

“别害怕，有我在。”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他在，一切都变得特别自然，她也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哦不对，应该说，不是调高对陆续的喜欢数值，而是放任这个数值自己发展，不去故意克制。陆续那么好，不需要阿零去可以调高，这个数据也会持续增长。

阿零突然有了倾诉欲。

除了知道她的底细的三只龙傲天，阿零一直把自己的身份藏得很深。哪怕她跟陆续的关系很好了，也一直不肯透露自己的底细。要说对陆续毫无防备心，那也不是。

可是现在，阿零突然觉得陆续也可以成为自己人。就算告诉了他，又怎么样？他是最不会觉得失望的人了吧，因为在他看来，不管阿零变成什么样子，她就是她。

“我是一个龙傲天系统，就是专门带气运之子的那种。谢承熔，程昱还有易木阳，他们都是我以前带过的龙傲天。当然，跟我一样的系统还有很多，我们都需要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带出了一定的业绩之后，就可以退休了。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光荣退休的时候，因为不小心进入了这个位面，然后被困在了这句身体里，没办法再连接上主系统。”

“当然，后来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位面会出问题。因为这个位面的能量暴露在了地表，形成了特殊磁场，干扰了我和主系统的通讯。那个庄园就是我退休的奖励。”

阿零像是在讲一个局外人的故事一样。

听着阿零的叙述，陆续之前的一些疑惑终于得到了解决。然后他心里剩下的就是满满的酸胀感，又满足，又不知所措。

阿零愿意告诉他这些，就像一个给别人看了自己核心数据的系统，这里面的信任不言而喻。这一份情谊太重，让陆续想做点什么，却又觉得，不管做什么都不够。

陆续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抱住了阿零，他说：“谢谢你，阿零，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你还记得上次我抱你吗？事后我觉得很紧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找理由跟你解释，怕被你讨厌。可是这一次，我也不想骗你了，我抱你，没有别的借口，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陆续想，大概只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才能回报阿零的这份信任吧。就算被拒绝，他也认了，因为他忍不住了。

“你知道吗？阿零，在认识你之前，我其实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我只知道为郭嘉牺牲，我没有什么个人生活的乐趣。我觉得我这辈子的宿命可能就是这样了。然后因为能量辐射过大，我已经没法承受，就退下来了，我以为那其实是我生命的终结了，没想到，那竟然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先是发现，他有了一个有趣的邻居。她有时候看起来一脸认真与严肃，其实特别呆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会盛满阳光。

这个邻居看起来有点冷酷无情，她可以给你最精准地算准利弊，但实际上，她是一个最容易心软的人。

陆续发现自己最无趣的世界被改变了，原来那最普通的生活里，有着很多很多的乐趣。他有了自己想要经营的生活，他有了自己的私心，他不想马上为郭嘉牺牲了，他想好好多陪陪她。

陆续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变了质的。就感觉在相处的过程中，他的心就被慢慢感化了。

可是在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之后，陆续仍然不敢随便表白。他没有什么感情经验，百度了一下给攻略之后，马上就一言难尽地丢开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也了解阿零的鸵鸟性格，担心自己表白之后，如果阿零不喜欢他，可能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尴尬，那还不如忍住！

可是今天他想说出来，因为就连阿零都愿意跟他坦白自己的身世了，他还要继续畏手畏脚地当个懦夫吗？

陆续不愿意了。

没想到听完陆续的表白之后，阿零特别淡定地回道：“哦，我也喜欢你。”

“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陆续连被拒绝的台词都给想好了，他下意识地说出来，然后一愣，“哈？”

他放开了阿零，但双手还放在阿零的肩膀上，眼神跟阿零对视。

“你说什么？”陆续有点不敢置信。

阿零继续淡定地说：“我说我也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