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玉春问，“你放弃颜君啦？”

“之前是我的错。我捡了阿锋，阿锋就是我的责任，你明明不喜欢小孩子，我还硬塞给你，玉春，对不起。”周洺内疚地道歉，又对陈婉说，“陈婉，我对你也要说句对不起，我之前生了心魔，因为颜君的事情，我还吃你的醋，真的很抱歉……”

周洺不停道歉，让陈婉感觉很不自在，她忽然想起初次见面的周洺，一时间，心口的那些气也都消散出来了。

“你……没事，你现在正常了就好。”她干巴巴地说，又看看满面依恋的阿锋，知道自己肯定输了，不免挫败道，“算了。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阿锋。”

她撇了撇嘴，好吧，毕竟她做不到为了阿锋离开玄天宗，不过，周洺居然愿意为了他放弃颜君，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

“你和阿锋认识吗？”周洺小心地问，“你好像……好像不太排斥妖怪。”

陈婉说：“阿锋让我想起我弟弟。”

陈婉的弟弟因水怪而死。他年纪看着和阿锋相仿，而且性格也有些胆小。陈婉对弱者充满保护欲，又性情冲动，当时若不是周洺在，她早就上去护着人了，也许是移情作用，那天见到后，她就忍不住一直观察阿锋，私底也会下山也会偷偷去看他，可惜对方极其惧怕生人，特别是人类，以至于陈婉一句话都没法和对方搭上。

周洺觉得更窘迫了，他一直以为陈婉是因为颜君的事情才……

“而且，我的确不讨厌妖怪。妖怪有好人，人类有坏人，好坏之分和种族没关系。”

玉春有些稀奇地看着她，她决定勉为其难对陈婉改观那么一点点，这种理论在人类之间倒是少见。

陈婉有些忧郁地探口气，道：“既然阿锋没事，我也要回去了。听说玄天宗出了大事……玉月师姐好像受伤了，邵原阳一听就跑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周洺一愣，立刻道：“玉月师姐受伤了？！”他神色凝重，回想起突然消失的结界，斟酌片刻，道，“我……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阿锋分外不舍，周洺好声好气同他说他是去和宗派的众人提出辞别，过不了几日便会带着阿锋离开，玉春在一边听着，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说不定再见到颜君，周洺又一下子扑上去了呢当然，这话她没说出来，毕竟她真的超级讨厌带小孩。

路上，周洺想到赵子潇的事，不免有些忧心忡忡，陈婉也显得非常犹豫不决。

她迟疑很久，突然对周洺道：“其实，之前见到阿锋后，我私底下去调查了一些东西。”

周洺困惑地回看，陈婉环视四周，神秘兮兮地说：“我想做一件大事……你知道翠峰城的聚宝阁吗。”

周洺听闻过，聚宝阁在距玄天宗十里开外的翠峰城，它集聚天下宝物，每三年还会举办一次最具盛名的拍卖会，是富贵子弟和高阶修士们流连忘返之地，但周洺一向囊中羞涩，对他而言，这个地方仅限于听过，更深入的他便一概不知了：“呃，就是那个，进去就要花很多银两的店，对吧？”

“……”陈婉说，“差不多吧。”

她嗤了一声道：“天下第一大修真门派就在这附近，阿锋这么小的半妖，怎么敢自己跑来这里，而且还伤成这样……我下山又去了那附近调查，最后发现抓走阿锋的是聚宝阁的人。我猜，聚宝阁想要拍卖阿锋……毕竟，对于修士而言，妖怪可是一顿能令他们实力大增的豪华佳肴。”

周洺难以置信，大部分正道修士一直以吃半妖为耻，毕竟，半妖也有着一半的人类血统，因而他们即便真的要吃，也不会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上，因此周洺料想不到，聚宝阁这么有名的地方，居然也会暗中拍卖半妖。

他愕然道：“你说的是真的？拍、拍卖？阿……阿锋从来没说过……”

他忽然收了声，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再次袭来。他也从来没问过这些，这些重重疑点，他也从来没有注意过。

“他们估计抓了不少半妖……也许还不止半妖。”陈婉的眼睛发亮，她热血上头，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些，“我想把他们救出来，揭穿聚宝阁的可恶面目，把这群糟糕透顶的修士一网打尽。”

周洺从来不知道陈婉在做这些。陈婉也喜欢颜君，但是她就没停下过自己的脚步。在陈婉考虑这些的时候，他却因为心魔，满脑子都想着颜君的事情，甚至还希望当时从未救过陈婉就好了。太糟糕了，周洺越发唾弃这样的自己。

“你……你说这些，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忙？”周洺真心实意地说，“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请务必告诉我，我……我非常希望能帮上你。”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陈婉欣喜道，玄天宗之人大多厌恶妖怪，她一人行动，也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比起那个满脑子只有男人的兔妖真的是好多了。她还勾引了林宥你知道吗，就那个跟在萧辰旁边的”

“不……不要这么说。”周洺连忙打断，虽然其实他也不赞同，但是还是忍不住维护玉春，“玉春其实人很好的。那是……那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

陈婉一怔。

“而且一定是因为我。”周洺内疚地说，“林宥是内门弟子，玉春和玄天宗的修士在一起其实很危险的。”

陈婉有点受不了周洺这样：“好，行，行。也怪我，我的确不该嘴碎。”

在玉春的朋友面前吐槽玉春的确不太好，陈婉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回去后你问一下阿锋这些事。我肯定问不出什么。过段日子我再下山和你说，我最近再练一个新招……你等着看就是了。”

周洺很敬佩地看着陈婉，他觉得也有点热血起来，他没想到他也能做这些事。

“我……我一定努力帮上你的忙。”他很郑重地说，“我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周洺这回回来，玄天宗气氛极度诡异。

他自知自己真身暴露，便偷偷摸摸，生怕撞上别人，结果一路行走，他人虽是对自己投来厌恶眼神，有的甚至还出面骂他……但再过激的就没有了。

仔细一想，赵子潇发疯，玄天宗天降异象，颜君显现龙身，相比起来，自己是半妖一事，倒是的确显得微不足道了。

邵原阳说：“什么？什么龙身，你在说什么？”

周洺一怔，邵原阳回来了，难道没听闻吗？

“我只知道赵子潇因爱生恨走火入魔，被掌门关起来给予无极刑一事。”邵原阳似乎觉得有些后怕，“幸……幸好你不至于那个地步，入魔极端也太吓人了，颜君这人可真是个红颜祸水。”

“走火入魔？”

那是走火入魔吗？周洺觉得诡异，但半晌也没多说。毕竟赵子潇……之前对他的杀意是货真价实的。

他将令牌夹在信封。于青雪要闭关修炼，他只能将自己要辞别的事写在信封里，并且再度对掌门表达了感谢与歉意，然后托付给邵原阳，请求他把这封信递给掌门。

邵原阳接过来，他对周洺要退出这件事情毫无波动。他唉声叹气地和周洺抱怨，何玉月受了很重的伤，好不容易醒来，却一个人跑去藏书阁不知道在找什么功法，还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其他人劝也劝不动，邵原阳焦虑得要命，别人都被何玉月赶怕了，他仍旧不死心地上去，结果被何玉月给揍了一顿，少男心就此碎了一地。

周洺也有些担心。他走进藏书阁，邵原阳希望周洺也被赶出来，结果周洺没有……

“你祛除心魔了？”

何玉月伤得的确很重。周洺吸了口气，对方大半个身体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半边白净漂亮的面颊涂抹上厚重的药膏，但何玉月一点也不在意，她翻开一本心法，瞅了周洺一眼又转头，声音淡淡：“看来师兄的法宝真好使。”

“不……不是颜君弄的。”周洺害臊道。

“你自己祛除的？”何玉月啪的一声合上心法，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