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了一步，远远地瞧了这个住所一眼。

两个说笑着的漂亮姑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颜君问周洺：“那袋银子呢？”

周洺陷入了自我厌弃中。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满脑子只想着颜君的事情，却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他明明是要进入玄天宗的。

他闷闷地告诉了颜君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当然，他掩去了小钰和玉春的真实身份，颜君听了，便看了那两个姑娘一眼。那个看起来更活泼可爱一些的，大概便是玉春，她笑嘻嘻地凑过来，眼中丝毫不掩饰对颜君的惊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就是颜公子呀，阿洺经常说起你。他可仰慕你了。”

小钰却只是浑身僵硬地站在一边，在看到颜君的第一眼，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便蔓延在她的全身。

在那双暗沉的眸子里，小钰好似看到有什么东西被撕裂成一个巨大的大口。

一个庞然大物破蛹而出。

她的瞳孔竖了起来，里头浮现出浅浅的金色。

惧怕感爬上她的脊骨，她的牙关都在不停地颤抖。不知为何，她突然升起一种想要跪下来的冲动。

“这……这是玉春。这是小钰。”周洺小声地介绍着，“是……是我的朋友。”

颜君点点头，周洺习惯了他这样的反应，他沮丧地低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颜君没辟谷就好了。那他还可以说，今晚留下来吃一顿饭。

玉春转了转眼睛，笑道：“阿洺这阵子天天都在修习，可辛苦了。颜公子，你若之后没什么事的话，不如指点一下阿洺吧。他真的很想进入到玄天宗呢。”

颜君很肯定地说：“今年进不了。”

周洺瑟缩了一下，他羞愧地低下头。

“你也可以看看呀。”玉春大大方方地说，“今年进不了，明年还能尝试一下呀。”

颜君望了一眼表情很难过的周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周洺受宠若惊：“……我，我可以吗。”

颜君平静道：“可以。”

二人走远了一些，玉春稀奇又有些艳羡地瞧着颜君。这颜君长得真的是太漂亮了……不过他看着冷心，但是对周洺倒是的确不错。这救命之恩这么难得的机会，周洺不好好把握，属实也太可惜了。

“那颜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和谪仙似的。”

她捅了捅旁边的小钰，笑着想和她打趣什么，却见对方一直低着脑袋没说话，倾下身子看一眼，才注意到小钰满面冷汗，神色惨白，不由得吓了一跳。

“小……小钰。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小钰虚弱地抓紧玉春的衣角，说：“别靠近那个人。”

“这……这是怎么了？”

玉春和周洺实力不入流，但小钰却看得出来自己和颜君那巨大的实力差距。

玉春慌张地问着些什么，小钰却一点都没听见。

她活了几百年，也见过一些强大的修真者，但没有一个能给她带来这样的感觉。……她要修炼多久才能到达那样的高度？

小钰惊疑不定，她紧紧盯着颜君的背影，握紧拳头。血液一点点落下来，但是她却浑然不觉。

颜君说：“你和两个妖怪住在一起？”

正在吃力地使术法的周洺浑身抖了抖，指尖画出来的阵法倏然在空中破灭。

“玉……玉春不吃人。”他不敢说小钰的事情，“她们都是很温柔的妖怪。请不要伤害她们。”

颜君轻飘飘地问：“你不吃人？”

周洺惊愕地看着他，他近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我不会吃人！真……真的。”

“我没觉得吃人，或者吃妖，有什么问题。”

周洺差点叫出来：“难……难道你”难道颜君其实也，也是吃妖怪的？

颜君好像知道周洺想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吃妖，是因为我不需要。”

他也不会主动开杀戒，但在他底下死去的妖魔鬼怪并不少。若这些妖魔换成人类，颜君也不会手下留情。他曾随手救过很多人，但并非是起了恻隐之心。杀生和救生，在他眼里并无不同。

“修真者为了变强而吃妖，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同样，他们既然选择踏上修真者这条路，就要做好被斩杀的心理准备。”

弱肉强食，是这个天下的生存法则。

周洺觉得心里很堵。他表情震惊地看着他，他本以为颜君是开玩笑，但颜君似乎没有在开玩笑。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周洺看不出一点情绪。他像冷心冷性的神仙，高高在上地向下俯瞰着芸芸众生。

他一直以为颜君表面冷淡，但其实是个很善良温柔的人。可……他突然意识到对颜君而言，无论是妖，是魔，还是人，他都不在乎。

颜君鲜少说这么多话，他很难得地又说了一句：“你若想要成仙，就要舍弃这过于温吞的性子。”

周洺听清楚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突然觉得很恐怖。明明颜君就在他身边，他却觉得对方好似离他很远。

他想起那些纷纷扰扰的传闻。他们说颜君是注定要成仙的。

“可是我……”

虽然知道颜君骨子里的冷然，周洺听见自己张开嘴，还是用很干涩的声音说：“可是我……我只是想要离你近一些。我……我喜欢你。”

颜君很平静地说：“那你是不可能成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