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的出生对我母亲来说是耻辱,我父亲视为眼中钉,七岁那年,他把我丢去金三角自生自灭……”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可怕。

金三角,人间炼狱……陈杳根本无法想象仅七岁的梁淮昭,究竟是付出了什么才能从那个地狱活下来。

陈杳的心揪紧了,不自觉地伸手覆上他的手。

月光下,梁淮昭的表情冷硬如雕塑,眼中却闪烁着深不见底的痛苦。

“后来我在那里摸爬滚打十年,从最底层的马仔做起,身上背负的杀戮,血腥这辈子洗都洗不掉。”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我这样的人,本来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直到遇见你。”

陈杳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应该害怕这个男人的过去,可为什么胸口会泛起如此强烈的疼惜?

“薇薇,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我不懂什么是正确的爱人方式,什么是错误的,”梁淮昭捧起她的脸,眼中是从未示人的脆弱,“我只会用我的方式把你留在身边。我知道这也许不对,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炽热直白,陈杳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无论过去如何,此刻梁淮昭的情感是真实的,这让她无法不动容。

陈杳做出了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决定。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梁淮昭的唇。

这个吻轻柔而坚定,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教我。”她贴着他的唇轻声说,“教我怎么爱你,也教你怎么正确地爱我。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学学习,一起慢慢变好,你愿意吗?”

梁淮昭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为深沉的渴望。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一吻结束,陈杳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感受他骨肉之下剧烈的跳动声,“给我一个家吧,梁淮昭。”陈杳在他耳边低语,“一个真正的家。”

这句话的杀伤力对梁淮昭来说就像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眉心。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陈杳几乎以为他要推开自己时,却被更用力地按进怀里。

男人炙热的吐息喷在她耳畔,“薇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她迟疑一瞬将脸深深埋在他带着火药味的衣领里,“意味着你要学着用钥匙,而不是锁链。”

梁淮昭突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

当他捧起她的脸时,陈杳震惊地发现这个看似凶残暴戾的男人眼角竟有湿意。

陈杳不知道这份感情是真是假,但在这一刻,她选择相信相信这个为她露出脆弱一面的男人,相信这份爱是真实的,相信梁淮昭眼中的柔情不是伪装,相信他们可以共同建造的未来。

而梁淮昭将她搂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陈杳未能察觉的痛苦与挣扎。

他知道自己在编织一个美丽的谎言,却已无法回头。

回程的路上,他们沿着沙滩漫步。

夜空中突然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照亮了整个海湾。

陈杳惊讶地抬头,看到“Happy Birthday薇薇”的字样在夜空中闪耀。

“你准备的?”她转向梁淮昭。

他微笑不语。

在漫天烟花的映照下,两个破碎伤痕累累的灵魂仿佛找到慰藉紧紧相拥,他们各自怀抱着对方给予的救赎希望。

远处,海浪周而复始地冲刷着沙滩,就像命运无法逃脱的循环。

远处的海面突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

梁淮昭条件反射地将陈杳护在身后,左手摸向腰间枪支。

那是一艘关闭了航行灯的巡逻艇,艇身的国际刑警徽章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别怕。”陈杳突然握住他扣扳机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只是本能地十指嵌入他的指缝,“他们今晚不会靠近。”

梁淮昭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肌肉像钢丝般紧绷。

直到陈杳将他扳向自己,吻上他僵硬的嘴角。

枪最终掉落在沙滩上,闷响被浪声吞没。

后半夜下起小雨时,他们浑身湿透地回到卧室。

梁淮昭用毛巾擦拭她滴水的长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洗完澡出来,陈杳因困倦靠在他肩上,当意识逐渐迷糊时,她仿佛听见他几不可闻的低语,

“薇薇,如果有一天你恢复记忆……”他的唇贴在她湿冷的发间,“至少也能记住今晚的蛋糕是甜的。”

窗外,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别墅又迅速移开。

陈杳在陷入梦乡前,恍惚看见梁淮昭站在窗前,蓝宝石项链在他掌心泛着幽光那里面好似藏着什么,而他在犹豫要不要摧毁它。

问:骗局结了果,可地下的种子早已烂透,现在,这片土壤表面都漂浮着腐烂的甜味,可谎言还能…开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