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顾臣年便需要每天放学后在学校多留校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老李本可以先去学校把迟安接回家, 再回来接顾臣年, 可是迟安执意要等顾臣年放学和他一起回去,于是他每天放学后只好也在教室里多留半个小时, 做做作业什么的。

恰好最近陆沐离的爸爸妈妈下班也比较晚, 干脆放学后也陪着迟安一边做作业, 一边等爸爸妈妈下班来接他。

一放学, 打扫完卫生,留下来值日的小朋友也被爸爸妈妈接走了, 教室里只留下坐在中央第三排做作业的陆沐离和迟安。

“安安,你听说了吗?”陆沐离一边歪七扭八地写着作业,一边对迟安道,“小离他们班新来了一个转学生,叫谢子深,可厉害了,会踢足球、会骑马、会拉小提琴,据说去年他上幼儿园的时候还参加了奥数比赛,拿了第一名呢!”

“奥数比赛?”迟安把习惯性塞进嘴里的铅笔尾巴从嘴里取出来,“就是年年去的那个奥数班的奥数吗?”

陆沐离点头:“厉害吧,咱们学校规定只有三年级才能报名奥数班,他幼儿园就已经参加比赛拿第一名了耶!”

“有什么了不起的,”迟安很不服气地道,“年年要是从幼儿园开始学,肯定也能拿第一,年年比他聪明多了!”

陆沐离不赞同地道:“可事实上年年就是没有学啊!”

年年学的东西可多了,迟安在心里想,他会讲故事,知道好多好多迟安不知道的知识,还认识好多天上的星星,叫得出它们的名字,那个叫谢什么什么深的知道吗?

年年只是因为生病,没有办法去学骑马、学踢足球、拉小提琴,只要年年肯学,没有什么是年年学不会的,那个谢什么什么的能做到吗?

迟安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替顾臣年酸溜溜,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陆沐离:“你刚才说那个转到二班的叫谢什么?”

“谢子深,”陆沐离道,“这还是惜惜跟我说的,他们班的女孩子现在都可喜欢他啦!每天都围着他转,还偷偷地在背地里讨论他。”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男孩子会去校门口买光波超人的卡片,女孩子则会去买樱桃少女和她小男朋友月白王子的贴纸。她们会说月白王子可帅了,长大后要和樱桃少女一样,找一个这样的男孩子当男朋友。

迟安可不觉得月白王子有哪里帅的,那些动画片里画的都一个样,尖得像锥子一样的下巴,大得快要沾满整张脸的眼睛,迟安觉得月白王子可还年年好看多了。

“谢子深?”迟安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等顾臣年从奥数班学习完出来,迟安和他一起回家。

晚上做作业的时候,迟安听见牧林静在叫他:“安安!安安!你的同学沈竟宣给你打电话了哦!”

迟安没有手机,一直用的都是家里的座机,他推开房间门,“吧嗒吧嗒”从楼上跑下来:“沈竟宣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迟安拿起座机听筒,团进沙发里,熟练地拿起一旁的靠枕抱住:“沈竟宣,你干嘛!你作业做完了吗?”

沈竟宣在电话那头道:“迟安,你怎么不让你家里人给你买手机,你不是住在顾臣年家吗?是不是顾臣年的爸爸和阿姨欺负你了!”

“你别胡说,”迟安很不高兴地道,“牧姨姨和顾叔叔对我可好了,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听说二班转来一个新同学叫谢子深了吗?”没想到沈竟宣打电话过来居然是为了和迟安聊八卦,“听说他会骑马、会踢足球、还会拉小提琴!”

“那又怎么样!”迟安很不屑,“我已经听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吗?”沈竟宣问,“你不害怕他成为实验一小一年级最受欢迎的同学吗?到时候大家可都不会喜欢你了哦!”

这句话果然很有用,一下子触动了迟安敏感的神经:“谢子深!是他!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说完迟安飞快挂掉电话,连被他踢散在沙发下的拖鞋都来不及穿,飞快地光脚跑到三楼书房,“咚咚”轻敲了敲牧林静的房门。

“请进。”牧林静在里面温和地道。

书房已经彻底被牧林静改造成了工作室,房间里摆满了画架、画笔和颜料,看到迟安进来,牧林静略带惊讶地笑道:“安安,怎么了,作业做完了吗?”

“牧姨姨~”迟安有点扭捏,自从他来到这里,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替顾臣年求牧林静什么事,“你可以……你可以……”

他顿了顿,道:“可以给年年哥哥报周末兴趣班吗?”

牧林静哑然失笑:“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踢足球、骑马、小提琴,”迟安看了看牧林静书房里的画架,“还可以学画画,这些都可以给年年哥哥报,唔,要是年年哥哥觉得太孤单,我也可以陪他一起学。”

其实迟安一点也不想学这些,他周末有好多事情做,有看不完的电视剧、动画片,玩不完的游戏,有时候得空顾时毅还会和牧林静带他和顾臣年一起出去玩,干嘛还要报劳什子兴趣班,在家玩不好吗?

可是他想起来谢子深是谁了!

就是他梦里那个,讨厌顾臣年,害得顾臣年和他作对,最后害得顾臣年出车祸死掉的那个人!

迟安记得!

并印象深刻!

他的梦里,周围的人都喜欢谢子深,不喜欢顾臣年,他们都觉得谢子深比顾臣年厉害,以至于经常有人拿他们作比较,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顾臣年嫉妒谢子深,还是谢子深受够了别人拿他和顾臣年比较,有一天,长大以后的顾臣年和长大以后的谢子深吵了一架,顾臣年从一幢很高的大楼里出来,很快便出了车祸。

那辆车是司机开的,顾臣年和迟安都坐在后排,出车祸后,迟安听见车外有人议论:“是顾氏的那个……顾臣年吧?”

“太惨了,这附近路那么宽,平时也不见有什么车辆经过,怎么会出车祸?”

“我看他就是因为不会做人,所以得罪了谁吧?”

“这可不兴胡说啊!你有证据吗?”

“顾氏得罪的人还不多?他得罪的那个商业对头星海的谢子深不就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吗?现在想拍谢子深马屁的人那么多,说不定就是谁想攀关系投石问路呢?也不知道顾时毅怎么想的,这么大一家公司,非交给一个有病的儿子管,这不是白白让他糟蹋家业吗?”

“人自家公司,爱让谁糟蹋让谁糟蹋,你也管不着啊!”

“听说后座还有个人呢!是那个从小在顾家养大的养子吧?”

“那养子看着都比顾臣年会做人,可惜,就差了一个姓氏,还是不一样的,顾时毅总不可能把公司交给一个外人。”

迟安听不懂那些人说的是什么,但他清楚记得,那些人嘴里的另一个名字谢子深。

这个梦迟安其实已经做了好几年了,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他几乎已经背下来了,关于那些人的对话,他也可以理解,就是顾臣年比不过谢子深,嫉妒谢子深,最后得罪谢子深,被谢子深害死!

可恶的谢子深,他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