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林静心下吃惊。
和顾臣年接触那么久,她从没见过顾臣年主动和哪个陌生人说过话。
就连心理医生都时常拿他束手无策,今天,他居然在回廊下和迟安聊起了天?
牧林静甚至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两个孩子认识。
看着回廊下两个孩子的身影,牧林静忽然有种感觉,或许迟安的出现,真的能给顾臣年带来一丝改变也不一定。
**
迟沁月已经买好了第二天从费城出发去A国的机票。
这次去A国看病,迟沁月孤身一人。
除了迟安,她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迟安的父亲在迟沁月怀孕的时候就提出了和迟沁月离婚。迟沁月原本和迟安的父亲是商业联姻,但自从迟沁月和迟安的父亲离婚后,迟家人嫌迟沁月没用,留不住丈夫,干脆地和迟沁月断绝了关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在迟家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幸好迟沁月离婚时,从迟安的父亲那儿分到了一笔财产,虽然对方早在婚前就对迟沁月有所防备,对大部分财产都进行了公正,不过,靠着这笔分到的资产,想养活她和迟安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去年体检的时候,迟沁月被检查出得了某种血液疾病,需要去国外移植骨髓,进行手术治疗,否则很可能活不了多久。
当时她只庆幸,还好这个病不会遗传,不至于让安安长大后也和她受一样的苦。
她不想让安安知道自己病了,否则定然会吵着闹着要和她一起去国外。
虽然没有遗传她的疾病,但安安本身就是早产儿,从小体质就不怎么好,跟她去了国外肯定会水土不服,到时候迟沁月一个人,还要动手术,根本不可能照顾得了孩子。
而且,安安一直很懂事,要是知道她生了一场大病,去国外动手术,成功率还只有百分之五十,估计会哭得背过气去吧?
还不如狠狠心,留安安一个人在国内。
再加上她算过一笔账,虽然从迟安父亲那儿分到的钱,能确保自己后半辈子无忧,但她想让迟安过上更好的生活。
迟家从小给迟沁月灌输的思想,是女孩子长大之后一定要嫁人,仿佛她不嫁人,就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女性,以至于迟沁月费心苦读十几载,刚从国内尖端大学拿到MBA,就被迟家人拉着去相亲,最后她稀里糊涂的,和迟安的父亲结了婚。
从结婚到怀孕,再到和迟安父亲离婚,生下迟安,才仅仅过去两年,这两年里,她觉得自己像活在梦里一样,一直到生下迟安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人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计划中,她应该为了自己而活。
一开始,她对迟安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觉得迟安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另一方面,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生下这个孩子,她根本不知该怎么面对。
可是迟安实在太可爱了,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而且,有迟安在身边陪着她,让她渐渐地明白了“家人”的意义,她的人生计划,也从“为了自己而活”,变成了“要给自己和迟安更好的生活”。
正好,她以前大学时期有个校友,是国外过来留学的交换生,他和迟沁月的关系很好,在听说了迟沁月的事情之后,表示愿意帮助和支持迟沁月创业,前提是要在国外。
现在国内营商环境确实不怎么好,再加上迟家和迟安的父亲都是商人,在国内难免会碰上他们,对于迟沁月来说,去国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前提是,她需要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想到自己明天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迟安,迟沁月心里就充满了不舍与难过。
不知道迟安在顾家能不能待得习惯,不知道自己走后,迟安会不会天天躲在被窝里哭。
迟沁月本来想晚上陪着迟安一起睡,却被牧林静劝住了。
“你这个当妈妈的,有时候对孩子要心狠点,明天你就要走了,晚上还要和安安一起睡,万一安安跟你睡了一觉,更舍不得你怎么办?”
迟沁月想了想,觉得牧林静说得有道理。
“你放心,我已经给安安准备好了单独的儿童房,晚上趁你在,先让他一个人适应一下,这样等你走了,他说不定慢慢就会适应了。”
迟沁月听完牧林静的话,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3章 第三章
为了欢迎迟安的到来,牧林静晚餐时特意嘱咐张姨做了很多适合迟安这个年纪小朋友吃的菜,还在盘子里摆成了各种可爱小动物的形状,希望迟安能多吃点。
可是妈妈就要走了,迟安哪有胃口。
牧林静的丈夫顾时毅这几天出差去了,不在家,因此今晚的餐桌上就只有牧林静、迟沁月和迟安两大一小。
迟沁月一边温柔地哄着迟安吃饭,一边留意到餐厅里甚至连一张多余的凳子都没准备,忍不住问牧林静:“年年怎么不来吃饭?”
牧林静无奈地摇头:“他不喜欢,嫌和我们一块儿吃饭脏,每次张姨做完饭,都是单独给他送房间里去,碗筷也必须是他专用的。”
迟沁月看了看桌子上的公筷:“他这洁癖会不会太严重了点,是强迫症吗?”
牧林静道:“说是和以前的创伤有关,不过还好,他不会用自己的一套要求别人,平时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所以你不用担心。”
迟沁月倒不像牧林静,担心顾臣年的偏执性子会伤害到迟安或怎么样,她只是觉得,顾臣年这么小的孩子,今年才五岁,就已经有了这么重的心理创伤,以后该怎么办?
吃完饭,迟沁月和牧林静一起坐在沙发上陪迟安看了会儿电视,就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准备带迟安去楼上为他准备好的专属儿童房睡觉了。
迟安知道明天一早醒来,妈妈就会离开,他根本舍不得去睡觉,找了各种理由想晚一点上楼,都被迟沁月否决了。
“还记得吗?”迟沁月温柔地蹲下身,对迟安道,“我们之前约好的,每天晚上九点就要准时上床睡觉,安安怎么说话不算数?”
迟安仰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要到九点了吗?可是安安现在一点都不困。”
“那妈妈一会儿上去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迟沁月终究还是心软了,“等安安睡着了,妈妈再离开。”
“嗯嗯,”迟安终于勉强答应,“妈妈明天早上,一定要等我醒了再走喔!”
迟安的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沾了泥巴的背带裤,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小熊玩偶不肯松开。
他今年才四岁,就要被迫和自己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