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满月,转眼可见的胖白娇嫩起来,胳膊腿儿?一节一节的都是肉圈。像发面的馒头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抱去过秤,竟然已有十斤重了。
这时候开始,就长?得和谢睿越来越相像起来,小脸蛋俊秀,黑漆明亮的眸子,看人时专注而软萌。
但这个弟弟和睿儿?的脾气却极不相似。记得睿儿?生下来一点不粘人,既安静又乖巧,给多少?吃多少?,不哭不闹的。
弟弟崽呢,顿顿狼吞虎咽,仿佛饿了百八十天。且极爱粘人,月子里按说还不晓得看人,他目光就已经会追着谢敬彦和魏妆跑了。
但凡醒着,遇到他们俩在?家,就伸着小胖手讨抱。还爱跟爹爹和娘亲睡,朱嫂若把他抱走,他就咧着小嘴嘤呜哭。经常就是喂饱一满肚子,然后放在?夫妻俩的床头一起睡。
可怜谢三郎,魏妆孕期他忍了近十个月,好歹还能抱抱自己?媳妇儿?。等小崽子一来,魏妆却去抱孩子了,又将他冷落在?一旁。
好在?虽然暂不宜进行实质性动作,但亲亲吻吻总是可以的。孕育后的魏妆肌肤越发如雪,胸襟下娇媚惹人,好似两朵香柔的牡丹,每每叫他欲舍难休。时有谢敬彦难捺得灼烧不释,魏妆只好用别?的方式帮他纾解了。
原还怕吵醒宝宝,但小崽儿?很懂得识趣,只要他们在?亲昵,必都睡得香沉,雷打不醒。却是省去诸多麻烦。
看起来应是个能吃能睡又淘气粘人的小子,满月时,谢敬彦抱去二老爷谢衍处,求请取个名字。
谢衍喜爱孙子,然而开明,觉得取名的事儿?,还是交给他自个做爹的取吧。
谢敬彦从辞典中挑择出几个汉字,咨询魏妆的意见。魏妆想了想,就给选了个名字叫“畅儿?”,谢畅好了。
畅也,无阻无碍,自在?畅通。希望这个儿?子过得更为轻松舒展,却不必照他爹爹那般,朝野侧目,大权独揽,朝乾夕惕,连老婆孩子都顾念不及。
谢三郎皆听凭魏妆,她说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好,且这谢畅的确精妙。谢睿,睿也,通达,明智。二者相得益彰。
他亦希望,这一世?对儿?子更为松弛一些当然,该抓紧的功课是不容松懈的。只看这崽子目下的样子,必要先让他吃饱喝足养上个二三年?。
……
虽曾盼望过谢睿的到来,但随着畅儿?的降生,魏妆也接受了现实。
只是谢畅却越来越往谢睿的方向?长?,不仅五官容貌一样,就连吃东西等喜好都无出其二。譬如和谢睿一样四月开始吃辅食,喜欢吃香蕉泥,南瓜泥和鱼泥;喜欢玩奇形怪状的复杂玩具;还有点儿?小洁癖等等。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满百日的那天,谢敬彦给他换尿片时,竟突然发现他小腿内侧窝窝处,有一颗粉红的心形小胎记。这个胎记谢睿也有,只是长?在?了手臂上。
彼时魏妆激动地?抓着他小脚丫,亲了好几口,连问道:“睿儿?,畅儿?可是睿儿?吗?若是的话,请对娘亲踢踢脚丫子。”
谢畅当即欢喜地?咧开嘴,忽而皱眉咬唇,扑腾扑腾地?使劲晃腿。
魏妆都以为是了的,结果谢敬彦依稀嗅到一抹气味。抬起他肉墩墩的腿一看,拉粑粑了。处理完毕,顿时又饿得被奶娘抱去,饱饱喂了一肚子。
看来畅儿?是畅儿?,睿儿?是睿儿?。魏妆好笑地?说:“果然和哥哥不一样,弟弟是个贪吃爱玩的小傻瓜。”
“啊鹅,鹅啊……”谢睿似乎不满意这对比,张着粉嫩的小嘴巴抗议起来。
此后但凡魏妆说起他是弟弟,他便总要咕咕叨叨自话自说上几句,为自己?辩解似的。再后来,魏妆就抓不出更多畅儿?与谢睿相似的蛛丝马迹了,讲起谢睿时,畅儿?也视若平常,不见激动。
魏妆想想,就算是谢睿或并?非谢睿又如何。果真重生的话,意味着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并?不安定,而若是新生的宝宝,又如何有记忆?
谢畅超绝聪敏,平日与堂兄谢耀两个放在?一处。谢耀一岁多刚学会说话,谢畅虽只能小话痨着他自己?才能听得懂的婴语,却记忆力?非凡。从满百日起,旁人叫出个事物的名字,他就晓得戳手指比过去,甚至书本上的汉字他也能用手指对,叫人刮目相看。
而这,显然并?非一个普通的几月宝宝能做到的呀。莫非老三那小两口子,竟是生出了一个小天才来?
直到了这日,谢畅要抓周了。辰时正?,大伙儿?围在?谢府前院的正?堂里,先敲启智锣,再过葱(聪)慧门,到了宝宝抓三次周的时候,畅儿?第一回抓的是墨砚,与谢睿一模一样,后面两次却忽然改了,变成了两次小金元宝。
惹得老夫人呵呵大笑道:“这是宝殿登科之意,咱们谢府又要出才俊啰!”
谢畅听得自己?拍手附和,忽地?看见对面的小瓶子里,不晓得谁插了枝天竺葵。正?开着重瓣的嫣红花瓣,娇妍瑰丽。
谢畅连忙爬了过去,从小瓶子里拔出花枝。
汤氏惊喜不已:啧,说什么?宝殿登科,这分明是贪财好色啊!又要金元宝,又要红颜娇花,怕是三郎淑人君子沧海明珠,如今他孩子便往另一面发展了去。看来不必怕超过自己?大房的谢耀了。
然而却只听到,那奶声奶气的嗓儿?里,冒出了一句隐约听得清晰的话来
“娘亲对天竺葵气味敏感,虽然她和爹爹认不出我,让我好生闷气,可还是舍不得她过敏了。”
小崽儿?的嘴吧嗒着,以为还是一贯咕咕叨叨的婴语,可任由说话而没人听得懂。
却忘了自己?已经一岁了,声线是可以说话的时候,能让大人们含糊听清了。
旁人愕然反应:天竺葵?这花便是姜氏、谢莹几个都不识,他竟是从哪个谁的嘴里记住了?
天才小少?爷,刚满一岁就能口齿珠玑。和三郎比起来,分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
魏妆却蓦然愣住:所以,这是儿?子因为认不出他而生气了,故意藏着秘密呢。
女?人望向?一旁的郎君,谢敬彦垂敛眉宇,颔首低语:“该打个屁股,把名字给换回来了。”
谢睿丢掉了花枝,懵然坐直,回头看到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小崽儿?尚未意识到婴语密码已过了保效期,兀自嘟哝道:“爹爹为何严肃,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容我再装个几年?,也不一定让他看把我看穿了……”
番外(二)
[谢睿重生前的番外]
冬夜飞雪飘飘, 谢睿从一觉中睡醒,借着银白色的雪光看看沙漏,已经是深夜子时了。
他爬起饮了杯水,推开窗隙习惯性往对面看去, 果然爹爹的书房里还亮着朦胧的烛光。猜着谢敬彦必又是一个失眠夜了, 身为儿子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自?从娘亲离世后的这一年, 爹爹就?再也?不见在该睡觉的时辰回房睡过。谢睿从曾祖母的琼阑院里搬了回来,有?心想要更多地陪在爹爹身边。
爹爹变得温厚了许多, 却也?更?加肃沉了。他紧抓自?己的功课, 对谢睿传授厚黑谋权之?术, 不修饰人情?、政局等薄凉险恶。谢睿每每学得很认真, 试图用学业的进展宽慰父亲的心。但也?听得震惊, 原来肩负朝堂的背后所行之?路万般陡峭。
谢睿自?己也?不晓得, 分明感觉娘亲是恋慕爹爹的, 而爹爹也?应极深爱娘亲,为何却越走越远。
谢睿从幼小开始,但凡对他们两人共同提个要求, 他们一定和谐陪伴。若真互相不喜欢的话,该是连见面都不想见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