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她聚精会神地在重复着吞咽口水的动作,反映很迟钝。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不是他第一次和美满一起坐飞机,以往每次她都很活跃,为了顿飞机餐可以不停聒噪,翘首以盼很久,现在整个就像条死鱼。
“突、突然间……”美满吱唔着,用含糊不清的方式把话题盖过。难道要她直说?因为凌嘉康说过红眼航班是失事几率最高的;又因为凌嘉康无数次邪恶地把她丢在窗口的位置,强迫她看窗外酷似宇宙黑洞的风景,还要跟她讲述人体从几万米高空掉落时的感觉。
“因为凌嘉康?”
“咦?”他有读心术?
“过来,给你靠,别靠在窗边。”他伸手,强行把美满的头按到肩上,选择不要把跟情敌有关的话题深入下去。事实上,这根本不难猜,她变了很多,而那些改变多半都和这一年多来出没在她身边的某人有关。
美满紧绷着身子,抿唇也不再说话,显得很乖顺。靠在他的肩膀,她尝试着闭眼小寐,失败了;只好扑闪着眼帘,目光漫无目的地瞎转。
天夏顺势扣住她的手,语调忽然就放柔,“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带上你吗?”
“不是说想让我看着你拿奖,第一时间跟我分享嘛。可是我没有邀请函,进步了会场,也只能在酒店看直播啊,那跟在家里有什么区别嘛。” 美满沮丧低头,掰着他的指头,咕哝。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很希望可以在现场,第一时间分享他的成就。
“至少距离近了一点。”他隐约领悟到了从前他们之间缺少了什么东西。比如他用真心表现出的在乎,哪怕看起来做作了点;又比如省略掉那些对谁都能轻易说出口的甜言蜜语,直接给她行动,即使很娘很损他的气场。
闻言,美满歪了歪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着眼,牵起嘴角甜甜的笑,却言不由衷地轻斥,“你很无聊耶。那根本就是你的奖啊。”
“我是为了你才选择当制作人的。”事实证明,贾天夏也是会煽情的。
“……”美满沉默,恍惚间,一些记忆被唤醒。
他们高考的那一年,天气特别的热,周围同学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各自志愿。突然被问到的丁美满愣了很久,随后扯开喉咙,趾高气扬地吼:“我要报考播音主持专业!我决定要做主持人!”
回应她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笑声,其中笑得最为嚣张的就是贾天夏。
收到她的瞪视后,他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回了她四个字:“痴人说梦。”
结果,也就是这个男人,义无反顾地放弃保送机会,陪着她北上,一起报考。
很苦的一段日子,他为此和父母决裂,经济来源被切断。他们租十平米的地下室,天天吃泡面,打工交房租存学费,和无数来面试的赶考大军厮杀。美满不止一次说过放弃,每次都会被天夏压着跪搓板,额外再赏她一句过分到极点的威胁,“你敢放弃,这辈子就别指望我会娶你。”
“唔……那是不是考上了,你就会娶我?不再勾搭那些狐狸精?”
“嗯,毕业就娶你。”
接着,录取、毕业、进了同一家电视台实习……
…………
美满渐渐从回忆中抽离,努力挥开强烈的困意,头微微一偏,唇黏在了他的脸颊上。感觉到天夏全身一僵,她想笑,却更想睡觉。顶着厚重的眼皮,好不容易美满把眼睛拉扯出了一条缝,捕捉到他眉梢的那抹暗喜,她满足地继续闭上眼,梦呓般地呢喃:“贾天夏……你真的陪了我好久好久,我感觉到了……”
“妈的,你竟然现在才感觉到?!”
机舱里,蓦然想起一道震怒的吼声,引来了无数到侧目,唯有罪魁祸首睡得香甜。
被拉扯着下飞机、出机场、钻入主办方准备的车、奔赴酒店……一连串的动作,丁美满始终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甚至就连洗澡,她都闭着眼,频频打着哈欠。
直至走出浴室,她倏地瞪大眼,瞬间清醒。
两张床一间标房。
贾天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然而印入美满眼帘中的却是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你睡床我睡地板?”某人还状似一脸忧虑地试图想要做出合理安排。
“……”她该说什么?可以说什么?说“好”,充分表现出自己的别扭吗?或是说“不好”,那她不如直接把自己扒光了送到他面前得了,还省事些呢。
“哦,被子不够了,你应该也不舍得。算了,一起睡床吧。”没等丁美满思考成熟,天夏就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美满瞠目结舌,觉悟到自己上当了。嘟嘴,裹紧睡衣,她蛮横地蹦到床上,努力把蓬松度很高的鸭绒被弄成了一条酷似儿时“三八线”的东西,再用身体压了几下,强行把被子压扁后,她满意地拍了拍手,“就这样,以这条被子为界限,不准超越,睡吧。”
“你多大了,要不要那么无聊?你身上哪个地方是我没碰过的。”贾天夏置身事外看她没忙碌,最终没好气地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不爽。这女人是不是也变得太快了?刚才飞机上就差没主动到拉着他滚床单了,害他以为革命终于成功,农奴可以翻身做主人了;现在算什么意思,突然又给他那副张牙舞爪防线高筑的嘴脸。
“菊花!”她鼓起腮帮子,放声吼。
“什么?”反倒是天夏被她弄得茫然了。
“我的菊花你没碰过!”美满说得很骄傲,一股不知道打哪来的骄傲。
“你这是在邀请我?”在他听来,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她身上还有没开发过的地方,需要被滋润。
“邀请你个头啦,睡觉!”说着,她气呼呼地朝他甩了个枕头,脸涨得通红。
其实的确没有必要那么做作,但身为货真价实的女人,丁美满总还是有着些许抛不开的矜持。那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分水岭,就像是她死活不愿意再放下的骄傲,如果没有了它,就真的是又一次丢盔弃甲地输了。可即使最后的防线还在,她仍是无法假装感觉不到身边的贾天夏,只好强迫自己紧闭双眼,像具死尸般地直挺挺地躺着。
感觉到他关了灯,在距离她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躺下,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就这样静谧了良久,美满就连翻个身都不敢,骤然的,天夏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喂。”
“哈?!”她像触了电似的整个人弹了下,眼睛豁然睁开。
“那个东西穿着不好。”他压低声音,说得有些不自在。
“什么东西?”美满茫然地眨眼。
“内衣啊。”
“……我哪有穿啊,你很多年前就说过内衣穿久了会乳腺增生啊,我睡觉就再也没穿过好不好。”
“哦,是吗?”天夏轻咳了几声,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挪,等把距离控制得刚刚好后,又继续严肃地问道,“那你有没有?别以为那不是病,需要早面对早治疗。”
“应该没有吧。”被他的严谨语气感染了,美满还很认真地用手指轻戳了几下,并没有感到明显的触痛感,只有一阵阵紊乱快速的心跳。
“手拿开。”他单手支着头,侧躺着,眉心微拢,另一只手很不客气地拍开她那只扰人的爪子,“帮你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