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开门,郑恩尔就自己开。

陈奇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被子被拱成一个小山包。

郑恩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

预料中张牙舞爪的陈奇并没有出现,他安安静静地蜷着身子窝在床一角,垂下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乖巧极了。

郑恩尔贴近了些,陈奇的脸红得煮熟的虾子,汗湿的头发一绺绺地贴在额头上。郑恩尔将手覆上他的前额,滚烫。

现在是流感多发的季节,气温变化大,陈奇在水里游了一圈,还逞强硬要走着回来,吹了冷风,不感冒发烧才怪!

郑恩尔在他脸上拍了两下,“陈奇,醒醒,醒醒!”这两下不重,足以让陈奇从昏睡中清醒。

陈奇缓缓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的这个人长得像郑恩尔,他有点脸热,自己肯定魔怔了。他羞愤难当,“啊”地一声伸出了拳头,不过立马被郑恩尔接住了。

郑恩尔早就有所防备,得意地捏住他的拳头笑了。这世上不会有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陈奇休想用这招再打到他。

郑恩尔一手摁着他的细手腕,一手就去解他身上的睡衣扣子。

陈奇终于清醒过来,大惊失色:“郑恩尔,你要做什么!”他拼命挣动起来,差点把身上的郑恩尔甩下去。

郑恩尔本意只是想帮他换件干净衣服,他身上这件早就湿得不成样子,再穿下去烧更退不了。现在瞧他这幅模样,郑恩尔玩心大起想吓唬他一下,他勾起唇角,怪笑两声:“陈奇啊陈奇,你也有今天!”

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他下床去开门,身后的陈奇像泥鳅一样从床上滑下来,溜进了厨房。

门外是陆子琪,手上还拎着个塑料袋。他一进门就四处张望,问道:“陈奇呢?还没起来?”

“发烧了,还躺着呢。”郑恩尔正要带他去卧室,陈奇斜斜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架着把菜刀。

他这副架势很吓人如果睡衣扣子没被解开的话,此时那件睡衣摇摇欲坠地挂在他的身上。

敞着的胸膛上可疑的淡色红痕、脸上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郑恩尔帮他解扣子不小心蹭出来的印子)、乱糟糟的头发……

活像刚刚被糟蹋了一样。

陆子琪看了眼他身旁的郑恩尔,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很难不多想。

郑恩尔悚然:“陈…陈奇,你干嘛,有话好好说!”

陈奇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剁了。

装,继续装,陆子琪眯着眼睛想,谈恋爱就谈恋爱,还要瞒着他,真不够意思!

他也没往里走,直接将药放在玄关处,走前还很贴心地帮他们带上门,他的脑袋在门缝里探出来,“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奇(瞪眼):我要剁了他,今天谁也别拦我!郑恩尔(抱头):别杀我!陆子琪(姨母笑):在谈吧,在谈吧!明天不更,感谢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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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走了?”

郑恩尔抱臂倚着次卧的门框,望向门里,屋里陈奇正忙前忙后地在收拾行李。

陈奇回:“真要走。”

陈奇少有板起脸的严肃时候,郑恩尔看着犯怵,讷讷开口道:“其实吧…咱俩清者自清”

陈奇打断他:“要避嫌。”

要避嫌?避什么嫌?以郑恩尔十九年的直男思维来看实在不觉得和兄弟同处一室、同出同入有什么不对。他只知道陈奇马上要搬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头马上要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陈奇刚来时,两个人没少吵架,就算到了现在,两个人碰了面也总是小吵小闹。

但是知道陈奇要搬走的那一刻,郑恩尔依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总和你约打架的那个小伙伴,有一天突然对你说“累了,散伙吧。”

郑恩尔的心里空荡荡的,像缺了一角。

“你喜欢苏雅学姐?”郑恩尔想也不想地问。

陈奇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问:“那又怎么样?”

“那我帮追学姐。”郑恩尔忽然拍起手来,“对啊,你俩要成了,这误解不就不攻自破了,你也不需要再搬走……”

“郑恩尔,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陈奇笑了笑,“苏雅都那么拒绝我了,我还怎么好意思再找她。”

他不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咄咄逼人,收起了全身的刺,笑得无奈又心酸。

这样的一反常态反而让郑恩尔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

郑恩尔慌张地站在原地,一切的误会好像都是由他而起,而他除了说对不起却不能再做别的,这种无力的挫败感让他沉默下来。

之前的戏弄与玩笑之间或许夹杂着郑恩尔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心动,此时此刻,他只能感受到从胸口处蔓延到酸胀,然后看着陈奇收拾好行李推门而出,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再挽留的理由了,只能看着人越走越远。

郑恩尔捂着眼睛歪倒在沙发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天很快黑了,房间的最后一缕光线消逝,郑恩尔才终于从沙发上爬起来,他想去开冰箱随便拿点什么应付肚子,视线落在冰箱一侧门上的卡通冰箱贴上。

胖胖的企鹅肚子底下压着一张便签:

【冰箱还有两盒速冻水饺。扫帚簸箕和拖把都放在阳台,记得定期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