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夺兄之妻，这回你不在乎自己的盛名了？”并没有惶恐，姿晴勾起媚至异常的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辰啸。轻问，似是挑衅，更若诱惑。

“盛名？要来有何用，何况百姓皆知云王扔下娇妻，带走青楼之女，谋反在先。”

“那就娶吧。”洒脱一句，出自她口尤如闲话家常般，不带任何正常女人该有的情绪。

闻言后，辰啸毫不掩饰的拧眉，不解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想要她开口求饶都是妄想，她的骄傲容不得自己向任何人低头，哪怕危险在即。

正当他费解困惑时，她突然微仰头，粉唇移至他的耳际，状似无意的一声柔叹，吐气如兰，紧随又是一阵嘤咛般的娇笑，激得他全身无法抑制的战栗后，才道：“呵呵，要是能动手杀了自己的枕边人，一定很有意思吧。何况你不会成功，因为……有太多人不允许！”

辰啸蓦地起身，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亦阴亦柔的锥心之语刺得他疼至指尖。像是失了理智般，随手抽出姿晴挂在床框上的剑，毫不犹豫的抵住她的喉，涨红的脸，阴冷的眼怒瞪着她，吼道，“信不信朕会一剑杀了你。”

显然，他已为她忍到及至，濒临崩溃。姿晴却依然扬笑，斜眼冷睨：“不信。”

“朕连纪儿都能杀，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他咬牙，恨她眼里的自信，仿佛能将他瞧穿了般，任意把玩在股掌间，喜怒哀乐全由她在颠覆。

“因为你不舍，剑到这里，便是终点。”微微刺痛伴随着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更显清冷。她知道自己的颈间定是已渗血，从辰啸万般挣扎的眼神中就能猜到。

愣了良久，辰啸发现自己努力张着唇，偏是无法从干涩的喉间挤出反驳的话。因为那只字片语，言的步步精准。

无奈的移开带伤的眸，他不想再多看那张脸一刻，却无意间瞥见一抹晃动。定了定神后，他猛得甩开剑，如被焚了手般的惊恐愤怒。剑尾处荡漾着的那方温玉他记得，那是他们共游夜集时买下的，执意不要他付银两。而剑身上刻着的“宇”字他更熟悉，原来她爱的早已是他！

“乖乖的待在府里，等着再次为朕披上嫁衣吧！”

抛下话后，他猛的转身，仓惶离开。那话辰啸吼的青筋暴现，此刻连背影都是冒着火的。

姿晴没有支声，看着他向御林军厉声交待“回宫，派一队人把白鹭园滴水不漏的看起来！”侍卫不敢多话，屏息称是。

直至半晌后，房门被紧闭，依稀能听见铁链想窜紧锁的铿锵声。姿晴才泄了气般的靠向墙，闭上眼任泪滑落。

撑的好累，真的好苦，而那个曾经说一生相伴的男人又在哪？她的理智已经没法再让她去冷静的分析辰宇抛下她和纪儿，反带走萧月的原因。为他找过太多借口，可如今他的自信、布局周密却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就这样茫然的睁着眼，姿晴很想软弱一回，就此睡去，向命运、向这乱世俯首认输。可却怎样也无法甘心，这一刻她空前的模糊，究竟是谁的天下，值得她付出那么多？

日落月升，不断循环。姿晴忘了已经过了几天了，按时的吃下送进的所有饭菜，仿佛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有力气流泪般。全身有些僵硬麻痹，这日黄昏，林蚺奉命送来她的嫁衣。没多话，皱眉冲着她摇了摇头就退下了。

隐约她似是在那个身影上瞥见一抹得意。待房门锁紧后，她才起身，伸手探向那血红的喜绸，展翅欲飞的凤凰嵌绣其上。来不及感慨，突感刚掌起的烛火一阵摇晃，寒风袭来，警觉的回首后，透窗而望，她瞧见零星横躺在地上的御林军。

转而，冲着斜倚在窗边，同样身着御林军甲的男子欣慰的笑。良久，屋内始终静默，直至徐徐向上的烛火又一波扭曲，一切比方才更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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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军营很是安静，时时要警惕着敌人的动静；在今夜，更添了份肃穆。望着掀起的帐帘处，鱼贯而入的众人，公孙用手肘撑起身，刚想开口，就被致陵给截了。

“快躺下吧，别再让我和辰宇内疚了。”边说着，致陵边匆忙上前，将公孙扶妥后，斟酌了片刻，才道：“襄州久攻不下，你又替辰宇挨了箭，探子回报说明日献王便可抵达了，不知是福是祸。待襄州的事办妥后，大军由李哲来操，你就好好休息段时日，暂时先别妄动了，我和辰宇打算回一趟京陵。”

“出什么事了？”甚觉蹊跷，公孙皱眉相问。领兵之时他们被说过，不被儿女情长所绊，全心征战的。

“萧月探回来的消息说，谷老丞相死了，纪儿……也一样，就连明宣都失踪了，明樱和小晴如今都在他手上。再加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云王妃要再嫁皇上，民间非议颇多……”

随着辰宇越来越铁青的脸色，致陵的音渐渐消退，其实他的担心一点都不亚于他。相比公孙也是，襄州那一战，临危之际，公孙几乎都没考虑的替辰宇挡下一箭，原因诚如他醒后自己所言，是不想失了辰宇这样的将才盟友，更是不舍小晴再次体味肝肠寸断之苦。

“还等什么明天，小晴和明樱等得起吗？立刻回去啊，我和李哲皆在朝中为过官，对献王我也有几分了解，交给我。要打，公孙轼不会输，当年的帅印是靠金戈铁马争来的！要和，亦有把握。辰宇，你还欠小晴一个解释，她现在需要你，快回去……”

“是啊王爷，如您曾说‘家未安，何以平天下’。王妃失了阿爹，又失了小郡主，若您还要领兵，弟兄们都不会依！”未等公孙说完，李哲也随着劝道。

他是个粗人，一生与戎马相伴，可也瞧的出两位主帅有多忧心，体谅那一份七情六欲。

闻言，致陵转头望想辰宇，两人默契十足的转身，不再多话，率真的不想藏掩自己的担忧。一致的夺门离去，动作太快，快道公孙和李哲都还没来得及调匀呼吸。入耳的一是愈来愈轻的马蹄声。

萧月静默的立在营帐外，身旁的篝火不解世事的烧得正欢，望着消失在黑雾中的身影，她苦涩的轻叹。知道自己争不了，当日云王点头让已无处安身的她相随起，她就知道自己争不了。

辰宇可以带着她讨伐，是因为她去她留，她生她亡，都无所顾忌。可对姿晴……却不舍她在这腥风血雨中陪他吃苦，他只想给她最后皆大欢喜的成果，不愿她知晓那些清锅冷灶的艰辛。萧月对于辰宇来说只是一个人，模糊了性别。

一片苍寂中，她抬首仰望荒野处格外绚丽的星空，当真是好美。那淡到不易察觉五颗星，似是连成了一条线般，直指辰宇消失的方向，连老天都在为他们指路了。

她唯有认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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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有良驹相左，连夜兼程，待辰宇和致陵赶到京陵时，也已整整过了四天了。街头巷尾依旧不谙纷乱的繁华。

连找个地方稍做修整都免了，两人直达白鹭园，眼前的冷清景象着实让人绝望到无力。来往路人皆是匆忙，仿佛对这云王府的萧条习以为常。

没有致陵的怔愣，辰宇放下紧拽在手中的马缰，跨步入内。不见周管家熟悉的迎面问候声，一地的雪积的深厚，隐约还能见到无数杂乱的脚印，似是好久没被打理过的痕迹，到处没有一丝人烟。

这偌大的宅子如被废弃了般，越寻越觉心凉，辰宇开始惶恐，难道自己还是来晚了吗？

“别寻了，剩下的都是些死尸，也在前日被运走了。”迟迟赶来的致陵镇定的栏下辰宇，阻止他漫无目的的发疯，开口道。

见辰宇连问话的心思都没，只转首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说：“方才拦了几个路人问了些始末，小晴在出嫁前夜凭空消失了，连她的贴身丫鬟也没了踪影。辰啸气疯了，下令屠了白鹭园所有的家丁奴才，以及那些看守不力的御林军，明樱该是也随着一起走了，因为传言说有听见林公公在府前对御林军大喊‘三个女人都看不住’……”

想来也是，小晴若是有法子逃，连半点武功都不会的冰蕊都捎上了，怎会忘却身手和她不相上下的明樱。

憋了良久的担心可算是放下了些，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吧。只要不被辰啸的人找到，那三个丫头躲道哪都是安全的，至少暂时他们可以放下了心神。

“赶回去吧，这地方不适合久留。”辰宇转身，轻拍了下致陵，说道。听闻那消息，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没见缓和，亦没更愁，总算是回了些理智。

这话让致陵转念醒悟，急忙跟随着离去。是啊，谁都不敢保证辰啸不顾皇家尊严，百姓悱恻的昭告天下要纳自己的嫂子为妃，不是一种请君入瓮的圈套呢！

久留了，难保就是正中下怀。

而事实也果然相去不远，两人走后还没到半株香的功夫，林公公就率人赶到，望着已空空如也的白鹭园唯有兴叹。到底还是没能赶上，这进宫之路一来一去还是耽搁了，云王向来雷厉风行，无果便是聪慧的离去。

皇上这一步只是徒劳，但愿城门处的关卡能顺利截下他们，也好让他再邀请一次功，更得宠信……

{11} 千均担 君思浓妾何在

呼啸的马蹄划破京陵街边的繁华，如风的速度，两道身影一黑一白，相继飘过。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眼看城门在即，转角便是。心系着襄州战事的两人无心多想，一路策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