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带着一脸应景的忧色,将唇贴近姿晴的耳边,这才溢出一声轻笑:“公主,您的防范确实滴水不漏啊,如果不是太子送奴婢进宫前,找来无数御医灌输了奴婢一天的医理,确实办不到呢。天资如此聪颖的祥玉公主,居然就这样束手无策的让辛朝亡了,让待自己最亲的哥哥姐姐们死的死,逃的逃,然后还能全心全力为漓朝卖命,枉费老皇帝对你的养育之恩。既然公主无法做到的事,那就由奴婢来做吧!”
姿晴不语,因害怕而嫣红的脸颊上蕴出不被了解的苦笑。她猜透了,却是在最后时分。诚如辰啸所言,她斗不过他,这一仗败了,往后步步皆输啊。
……
辰宇背着手,默默的听着耳边回想着的钟声,棱角分明的脸廓头一回有清泪泛下,转瞬即干。向来信奉,流血的男儿不流泪,哀悼完后,他会是那个狠过太子的云王吗?
“王爷!”帐外,士兵的脚步声慌乱踏入,连例行的通报大伙都忘了,望着那道异常森冷的背影,来人踌躇了会,才回神,急急的道:“举国……鸣响丧钟了……”
“我知道。退下,我有事要想。”淡然的声音,如沉狮突醒的透着危险。
忍不住战栗了下,士兵刚毅的点头,离开。
帐内再次恢复宁静,静的让人惶恐。父皇到底还是没能撑到他回去,如今,但是辰啸却走了步险棋,是有十足的把握,深信辰宇狠不下心的吧。
到底是救姿晴,还是拥兵自重,救天下黎民苍生,圆父皇心愿呢。
当日面对父皇便料终有一日会有如今这两难的局面了吧,面对置疑,他曾坚定如是言过……“她不是舍得让儿臣为难的女人”……
姿晴不是,她可以苦了自己,却绝不会让他为难,这点他早有自信。
那如今呢……如要她不为难,那她唯有……一死!
猛然惊醒,想起临行前夜与赫骞的对话,辰宇双手握拳,决议一赌。抬手奋笔写下信笺,整妥戎装,举步走出帐外,坚如磐石。
“快马加鞭,立刻将此信送达太子府,日夜兼程,不得耽误!”将信交由一旁的士兵后,他认真的吩咐。
随后才牵过自己的马,一跃而上,看着帐外忧心忡忡守候着的副将,开口:“你负责带兵赶来,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候我的指使。”
“可是王爷……”副将程煦欲言还休,犹豫着,他明白王爷是想自己先赶往京陵,但此去,他能察觉到危险。
一如这些日子以来,王爷总是深锁着的眉头,皇上的突然崩逝,预示着,此刻京陵内正有一场比他们在边关时还要硬的仗要打。
“告诉七爷,你们……信不信我?”没有立刻转头,辰宇突然一反常态,问着。
他正要去做的事,正是将来,生后,会让自己背上千古骂名的事。别人的议论他不在乎,但是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弃不去。
“末将等誓死效忠!”
众将异口同声的喊道,气势如虹,何来的如此信任,不需要去悟透。这些年,除了皇上,七爷便是他们最为信任的人了。
“王爷……”在辰宇正要调转马头离去的刹那,程煦突然上前,担忧的仰头望着云王那满脸无奈。此去既知危险,他又怎么可以让云王带着这样的心情去只身战斗。
他们滴血为誓过,要生死与共的,若无法同去,至少该让云王知道,只要是他的决定兄弟们皆懂,皆会支持:“正如王爷曾说家未平,何以一统天下。若是连自己最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何以说自己可以给天下百姓幸福。”
闻言,辰宇笑了,俯身拍向程煦的肩膀,“本王要做就做两全其美的事,只要你们能吞下暂时的委屈。”
话罢,扬尘而去,既然没能来得及保护父皇,他就必须要救还活着的人。父皇已逝,他就无需在拥着兵,去勤王,只身一人亦能搏了千斤!
{11}今生盟 乱始
昏暗的室内,没有一盏烛火静静燃着,忽隐忽暗。辰啸倚靠在仰椅上,风卷过,吹落案边的一纸信笺。没有弯身去拾,他只是在黑暗中勾起鬼魅般的笑容。
这样的辰啸,让人有些莫名的恐惧,奴才们只敢在门外静静守着,不敢进屋打扰。
直至一抹纤细婉约的身影走入,步子极轻,却足够惊扰着沉思中的男子。
她擒着笑,将茶盅递放在案上,才弯下身拾起地上的信笺。识趣的没有多看,只轻声一句:“太子爷,茶好了。”
“你该改口了!”辰啸挑眉,看着嫣然,冷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父皇已死,匆忙的没留任何遗诏,他这个太子自然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今日终于忙完了父皇的后事,明日便能入主皇宫,颁诏天下,身后他的贴身丫鬟,聪慧了事是必须的。
“奴婢知罪,奴婢给皇上请安,愿吾皇万康。”
“很好,你的付出朕记在心间。”说着,他撇见嫣然递上的信,忍不住又揉了揉疼痛无比的太阳穴,疲倦的开口:“你觉得朕就那么仓惶的抓了姿晴,给她按了个如此牵强的罪名,该不该?”
没由来的,原是计划好的一切,突然刹那,他却觉得心软了。姿晴……何错之有?
“皇上的决定奴婢不敢置疑,只觉……没有必要。”嫣然鼓起勇气开口,那个是老皇帝他们从前最宠的祥玉公主啊。
她若有说话的余地,怎能让姿晴亡了。
“怎么说?”
“晴姑娘是大行皇帝御口亲允给皇上的妻,何况身旁还有明大人、公孙将军等人守着,皇上如此仓促的办了她,顿时多了不少敌人不说,怕是……会失了民心……”是这样吧,嫣然捏着汗,努力回想着明宣大人早晨交待的话,依稀记得该是这样说的。
对于这个阴郁的主子,愈是了解,嫣然愈知道自己斗不过他,命似乎也只悬在他的一念之间。
“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
她的话说对了,并且句句说进了他的心结。然最重要的却是这封辰宇派人十万火急送来的信,信中所言,他希望回来时能见到平安无事的姿晴。
这是一种警告吧,简短几句,却透着浓浓的火药味。父皇该是早在之前便设想过无数事,无数可能性,包括如今的结局。才会让辰宇领了漓朝大半的兵力前去边关应战,并将所有兵权皆交予他之手。
没有兵权的皇帝等同虚设,姿晴是他最好的棋子,唯如此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让辰宇释了兵权。此计虽速战速决,却入嫣然所言,失了民心,多了敌人,甚至……会让韵菲恨透了他。
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此时淮水边的乌衣巷内,却紊乱的很。
辰渊来回度着步,偶尔停下也是不停的再骂自己无能。公孙则稍冷静些,却也一直紧锁着眉,紧握的拳,像是随时都会做出冲动之举。唯有明宣,仍旧一派自然,不受任何事影响研究着眼前的棋盘,这样的笃定反让人更不安。
韵菲无奈的看着一屋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你们到是说句话呀,难道就让小晴背上着莫须有的罪名吗?那可以要斩首的死罪啊!那个该死的嫣然到底打哪冒出来的……”
“韵菲,别说脏话。”辰渊静下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