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五德便道?自己识得海货,听闻厨房缺人,府上接连办喜事,可以帮着采买海货。随后又补充:“当然,若有?其他什么空缺,我都干得来,还忘奶奶怜悯,大小给个差使。”

“原来是为?这?事。”宋胭一阵叹息,“这?么个小事,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我直接就能安排下来,你却不来找我,或是找你叔叔,跑去找曦姐儿,她一个孩子能懂什么。”

魏五德忙笑道?:“这?不是就求到奶奶……”

“你纠缠一个孩子也就罢了,还要说她忘本”宋胭打断了他,也冷了语气:“我倒要问你,这?‘忘本’二字从何说起,她是大爷的闺女,何时轮得到你这?个远房的大哥说忘本?”

魏五德骤然被责问,仗着对方年轻,开口?辩解道?:“我是她亲大哥,如?何不能说她忘本?”

宋胭缓声道?:“要不然,你去宗祠里,去族长面前说这?话,告诉他们?,你觉得曦姐儿忘了什么本?”

魏五德陡然想起来自己言语中的错误,一下变了脸色。

所谓过继,便是在宗祠里祭拜祖宗,由族长主持,族老作证,立下文书,修改族谱,从此那被过继者?就变了父母,与原来血亲父母再无关系,就算有?,也只是父辈间亲戚的关系。

而原来的血亲父母,既然同意了过继,就绝不能再去认亲或是纠缠,这?告到族里也是犯了宗法,轻则受训斥重则受罚。

魏五德低下头来,支吾道?:“这?这?,是我一时口?误,我……”

“今日之事,我还未同大爷说,他平日朝事本就繁忙,我实在不愿再让这?事惹怒他。”

魏五德连忙跪下来:“求大奶奶恩典,不要叨扰大爷,是我一时嘴快说错话,以后再不会犯了,实在不必污了大爷的耳朵。”

宋胭没开口?,茶室内一阵沉默,而这?沉默让魏五德心中的紧张惧怕渐渐加重。

他只是想谋个差使,却绝对不敢纠缠国公府,更何况是朝中那位。

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给宋胭磕了个头,又求饶道?:“求求大奶奶,求求婶娘,就宽恕这?一次,我以后绝不再来。”

宋胭却又笑了:“大侄儿这?又是何必,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言重了。”

魏五德抬眼看看她,见?她笑得温善,好似刚才那个说要告到族里、告到大爷面前的不是她。

宋胭又道?:“你快起来吧。”

魏五德这?才慢腾腾站起身来:“谢过奶奶。”

宋胭一副平常语气:“不过是小事,只是大爷而立之年,膝下只有?这?么个女儿,难免在意,以后这?话还是不要让他听到了。

“这?一次那厨房的差使是不凑巧,二太太那边已定好了人,便只好得罪了,下次你再有?什么为?难的,只管来找我便是,找曦姐儿没用,她这?年纪只知道?玩呢!”

魏五德连连称“是”,再不敢多待,宋胭一放人,他转身就走。

待魏五德离开,魏曦才从屏风后出来,红着眼,到宋胭跟前,低着头不说话。

宋胭问:“他找你,为?何不来告诉我或是你父亲?”

魏曦埋着头,半天才道?:“我不知该不该告诉……”

“什么意思?”

“他毕竟,是我……是我哥哥。”最后几个字,声音极小。

宋胭于是明白,她是理不清,无助。

她看着魏曦:“先不说你已过继到你父亲名下,便已和他没关系。就说这?血亲”

她语气硬了一些:“他明知你是被过继,明知如?今你养在继母院中,还要来找你,他可有?想过你怎么做人?要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你不是大爷的嫡亲女儿,外面的才是你大哥,你老父亲早已过世,母亲是做妾的?”

魏曦顿时泪如?雨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还是同以前一样?自私,对你毫无血亲情?义,这?样?的人,你与他过多纠缠,只会毁了你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既不做大哥,你又何必做妹妹?你若全心对他,又要怎么对将你养大的父亲?”

魏曦泣不成声,一下一下用袖子擦着眼泪,她一向自矜又倔强,还从未如?此脆弱过。

她从不知如?何对待自己的身世,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是父亲唯一的嫡女,恨不能向所有?人宣告自己身份尊贵,可在心底,她却明明白白,她什么也不是。

父亲根本就没在意过她,将来也不会在意,他会有?自己的亲生儿女,自己又算什么?

原本还能欺骗自己知道?的人不多,可魏五德出现?了,找到她。

她既抗拒,又内疚,觉得自己无情?,那毕竟是亲哥哥,能翻脸不认吗?可她又要怎么办呢?

痛苦这?么多天,她找不到答案。

可今天继母却告诉她,他既不做大哥,她也不必做妹妹。

所以,她是可以拒绝他的,可以不认他的。

宋胭从椅子上起身,将她拉着坐到自己身旁。

她知道?魏曦不喜欢自己,所以向来也没对她露太好的脸色,自然也不会过于亲昵,如?今见?她这?样?,到底不忍。

好在魏曦顾着伤心,倒没顾着不喜欢自己,扶她她也没拒绝。

待她坐下,宋胭抚着她的肩道?:“不过一桩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便来告诉我,你信不过我,告诉你父亲也好,他虽忙,但你现?在和他住得近,总能遇到他空闲的时候。”

魏曦只是痛哭,一声不吭。

又有?绣春堂的丫鬟来叫宋胭过去,宋胭没时间待了,便将这?儿交给夏桑,自己过去了。

魏曦在椅子上哭了足足半个时辰,似乎哭得泪都干了,才又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擦了眼泪,埋着头,由夏桑紫燕陪着沉默无声地回自己院中。

……

晚上回了房,宋胭自然将这?事告诉魏祁。